“……做好心理准备,自己把盖头掀下来吧。”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疼惜,地娘娘开口之前,提醒了木歆眠一句。
掀盖头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由她本人完成的,尤其是……看林方玉吃瘪只会让她更高兴。
但……地娘娘的脸上却意外的有些满不在乎,为什么要把幸福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女人应该是自己的主人。
木歆眠没有怀疑,径直伸出手,把盖头掀了上去,看到地娘娘的那一刻,木歆眠满是惊艳。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当初的李地主为什么在明知道银花有问题的情况下,依旧坚定的选择要把她掳到家里,成为自己的小妾。
……虽然这种有关于外貌的评判方式本身就是错误的。但木歆眠不知道,地娘娘看到木歆眠的时候也愣了一瞬。
如果说地娘娘的脸上,是一种很难在那个时代的女性身上,看到的坚韧与傲气的话,那木歆眠可以说是她这个时代中难得一见的姝色。
纯洁,平和,有自己的思想,不甘为人下,也永远保持底线……这是这个时代浇灌出来最好的、名为“女性”的花朵。
真好啊!
一人一鬼在心中感叹道。
她们一个生于旧时代,本应该走在时代前列,走出属于自己人生的她,却因为与这个落后村庄格格不入的思想、与还未肃清的阴暗,而被迫折断了自己的翅膀。
现在,身为鬼怪的她的翅膀重新长了回来。即使这双本应该洁白的羽翼,在某些边缘处被染成了黑色,但依旧不可以阻碍她的飞翔。
而另一个人,生在了一个足够好的时代。
她没有经受过那些惨痛的教训,也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没有见识过那些肥头大耳,满脑子都是钱和女人的畜生,也没有因为反抗而断绝了自己的未来。
她们一个鬼,是过去,是沉疴,而另一个是人,是未来,是希望。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地娘娘和木歆眠并排站着,此刻的她,和木歆眠印象中那个有些腼腆却不屈服的银花有些重合了,但却大不一样。
她看起来开朗多了,或许……其中有不少是天娘娘的功劳。
木歆眠看到了地娘娘头上的马尾,扎的不错,想来应该是天娘娘的手艺,她还记得那天晚上河边的那两个身影。
“但以后……它不会存在了。”
冲天的火光从远处的村庄中升起,红的照亮了一整片天空。
木歆眠站在河边,似乎都能感受到这火焰的灼热,大火自一个点向四周蔓延,就像是星火遇到了干枯的燎原一样,瞬间点燃了一片。
村民们穿着送亲的衣服,直愣愣的站在木歆眠他们的身侧,对远处被烧掉的吗世代居住的村庄没有一点反应。
木歆眠清澈的瞳仁中映出了火光,许是因为注视的时间有些久了,她的眼睛有些干涩,忍不住偏开了视线。
距离她最近的一个村民,和木歆眠之间的距离也有四米左右。似乎是因为地娘娘很不喜这些人,他们站的都很远,但这并不妨碍木歆眠看到他们现在的惨状。
原先挂在他们脖子上的、半寄生的鬼婴,现在基本上和他们融为了一体。
这种融合,是一种残忍的、原始的融合,不同于先前那种身体与身体紧密相贴,看起来像是长在上面一样,现在……
鬼婴吃空了他们的身子。
或许出于婴儿的本能,这些鬼婴第一个下口的部位,基本上都是村民的肚子。
尖利的爪牙撕开了单薄的皮肉,露出了里面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东西,有的是脂肪,有的是肌肉。
鲜血滴答滴答的在落在地上,此刻,黑暗成了掩盖罪证再好不过的帮凶。
它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场报复,就像是它当初……静静的注视着无数的花样少女和婴孩走向死亡那样。
黑夜是最沉默的旁观者,最冷静的见证者,以及最无言的加害者。
除了滴在地上的鲜血,撕开的皮肉被婴鬼一点一点的吞了进去,吞的越多,她们的皮肤颜色就越正常,脐带对她们的束缚就越小。
她们的面色有些怪异,带着一种悚然的欣喜,带着一种仿佛彻底解脱的快乐,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这些人……曾经与她们有着最亲密的关系,但现在,她们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吞掉村民们的肉之后,小鬼的身形变得似乎更加正常了,原本青紫的脸和身子,也似乎变得微微白嫩了些许。就好像……她们在由鬼变成人一样。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们鬼不像鬼,人不像人。
一半的身子通过腹部,钻到了村民的身体里,而另一半则是竭力撕扯着窄小的食道,企图从里面钻进去。
她们想取代村民原有的头颅!
可即使食道再怎么富有韧性,也都不可容纳一个直径为15的物体。
食道不出意外撕裂了,混杂着鲜血,寸寸皲裂,变成了粘附在鬼婴表面上的诡异碎片,柔软、富有弹性。
鲜血糊满了鬼婴的脸,她的一只小手不在意的抹了一把,成功让自己的脸变得更花,也让这一幕变得更加的惊悚。
她开始改变战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