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之中,因为头皮上的撕扯感,木歆眠皱了一下眉头,但依旧没有醒来。
“轻点儿!”旁边的人推了一把给木歆眠梳头的女人,见木歆眠没有醒过来的征兆,这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要给木歆眠换衣服,原本在屋子里面看守她们的男人,已经撤到了外面。
而他们几个女人虽然干惯了粗活,但一想起“银花”那些反抗的举动,她们还是心有余悸。
“银花”的力气虽然不大,但够狠——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一旦反抗起来,势必会给他们多添许多麻烦。
“……我知道了。”
给木歆眠梳头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她也是这些女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看着手中一缕被扯下来的发丝,她抿了抿嘴,想要在说些什么,可却被身边的那人给拦住了。
那个女人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我们动作麻利点,芳芳的事……之后再说。”那人笑着绕到了木歆眠的身后,轻轻的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拿起嫁衣就准备往木歆眠身上穿。
“还是先换衣服吧,万一穿衣服的时候把头发弄乱了,这不就是白费功夫了吗?”
年轻的姑娘乖乖的把位置让给了旁边的女人,她看着木歆眠,过了许久,才看向了外面。
纸质的窗户上面,映着几个男人的影子,她们还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有说今年已经干了多少“活”的,也有说接下来准备往哪走啊……她呆滞的眼睛动了动,最后选择了沉默。
旁边的人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木歆眠打扮好,再过不久,接亲的人过来了,如果新娘子还没有准备好,这可是会惹李地主生气的。
见那个年长的女人看了一眼被护在后面的女孩儿,她的嘴皮动了动,但最后也没有再多苛责什么。
李地主人虽然不怎么样,但送过来的嫁衣却是一等一的好。
这个年代,虽然废除了一夫多妻制,可作为汩汩村的土皇帝的李地主,却依旧在这个落后的地方拥有如此的特权。
木歆眠这身嫁衣并不是正红色的,而是略微偏暗一点的枣红,这枣红放在别人的身上,或者会有些过于老气,但放在木歆眠身上,却反而衬的她姿容胜雪。
即使是在场的几个女人,也不由的感叹一句,这一次……李地主算是挑了一个好女孩。只是可惜了……可惜她被李地主看对了。
裙子上面绣着层层叠叠的花纹,就连这图样,都是金丝织成的。上面的盘扣,也是小一点的玉珠。
若是放到现在的橱窗里,或许有不少女孩会心生向往。但在场的女人,中没有人感叹这嫁衣的珍贵。
再珍贵的嫁衣……都需要爱情为此添光加彩。再珍贵的嫁衣……都掩盖不了这桩喜事的腐朽。
他们几个人,都是听说过“银花”的名头的,只不过,当时她们听说的,并不是“银花”的美貌,而是她的智慧。
谁都知道,在这个年代,如果家里面出了一个大学生,那简直可以说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就算不是什么大学生,初中生,高中生……说出来也能让家里面长长光。
而“银花”是前者,只不过……是一个偶然的前者。
李地主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某些方面……他也是有些谋略的,或者,用狡诈来形容更为合适。
他知道,要想马儿跑得快,就要让马儿吃的饱。
如果想让汩汩村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的话,那他们势必要有充足的“货源”。但……汩汩村位置偏僻,周边的村镇也就那么几个,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要想扩大货源,那他们势必要把手向更远处伸。周边村镇、城市……甚至是更远的村镇、城市,而要做到这一点,单凭他们汩汩村的这些人是不够的。
李地主知道货源的重要性,所以他成为了当地有名的大善人。他“好心”的收养那些因为家境贫寒而吃不开饭的小女孩,“好心”的给他们的原生家庭一点补助,“好心”的把那些小女孩接到汩汩村。
……她们变成了李地主的“孩子”,能为他带来利益的“孩子”。
但李地主知道,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李地主原来做过牙婆子,他知道,像是那种大户人家,都喜欢养家仆,养一些知根知底的人,这不仅仅是为了稳妥,更是为了安全。
他们当牙婆子的时候,买卖的人口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些固定客户,如果想要找新客户的话,那就需要人牵桥搭线了。
同理,他们汩汩村村要想发展壮大,要想打入其他的城市,也势必要有这么一些牵桥搭线的人。
他曾经也筛选过一些村民,想让他们成为这中间的桥梁,但最后也还是失败了。
这道理也很简单,如果想让这些被选中的人不背叛他,乖乖的给他牵桥搭线的话,那这些人……就不能是那些勤劳肯干的人。
到了外面,那些勤劳肯干的人依旧有活路,甚至会活的更好。
但选那些懒惰的、贪婪的、想要不劳而获的人的话……问题就来了,就算他们到了那些城市、村镇,或许开始会有一些人被骗过来,但到了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