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眉眼弯弯的模样,唇边含笑,意识伸手去接落的柔软雪粒。
随后怔然在原地。
眼前修长指尖逐渐透明,透明正渐渐蔓延至手臂。
慕白愣了很久。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神恍惚地慢慢朝祠堂里走去。
昏暗的祠堂散发香火灰烬的冷沉味,一排排黑色灵牌安静蔓延至祠堂深处。
他欠了一个除夕。
欠了百年。
穿青白色长袍的少年伫立祠堂前,滚来大滴大滴的泪珠,浸湿整个面颊。
他半躬身,乎哭得喘不过气来。
百年前,那封从安丰县寄回去的家书今年除夕一定回去看他。
他答应了阿娘,答应了阿兄与阿姐,就连岁的侄儿都应允来,回去后定给他带个虎头虎脑的拨浪鼓,还给他带好吃的桂花糕。
他在信中去年是因为大雪封山,回不去。
今年提早出发,大抵是能够赶在大雪封山前同阿生一起回去同他过除夕。
但是那年除夕夜,谁都没能回去。
他没能回去。
阿生也没能回去。
回去的只有一口黑色棺材,里面放被泡烂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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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白哭得乎发不出声。
他想起年死后的自己浑浑噩噩地飘在半空,跟安丰县的陈澜瞧见了那封没收到的家书。
至便生了执念,成了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了百年。
身青白色长袍的少年魂魄逐渐变透明,他面颊上满是泪,眼眶赤红,死死地抓住祠堂的供桌,爆出了根根青筋。
是了。
执念一旦完成,他就要消失转世投胎。
自从他开始期待除夕一瞬间,便已经在完成执念。
阎鹤怎么办?
阎鹤还在外面等他。
身青白色长袍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要外走,但不多时身形就化为透明。
慕白意识溃散的最后时候 ,半跪在地上,还在掉眼泪死死抓供桌,不愿消散。
他想到了不久后他要喝孟婆汤。
他要不记得阎鹤了。
他要记不起阎鹤给他补的吊坠了,要不记得他给他烧的香火了,要不记得他每晚都给他讲故事了。
他要忘记自己的爱人了。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渐渐消散。
站在黑色车旁的阎鹤垂眸伸出手,微微抬头望向半空,神色怔然。
雪停了。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昏昏沉沉,仿佛是坠入一片暗无天日的深海。
耳边依稀传来什么声音,模模糊糊,听得并不真切。
慕白拼劲全力,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隙,最终才睁开了眼。
他胸膛里的心跳得极快,意识到什么后,他强撑起身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大宫殿的床上。
慕白意识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使劲地抠自己的嗓眼,随后开始干呕。
小鬼呕了好次,发现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眼睛瞬间就红了,又呕了次,依旧还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指不定是孟婆汤已经吞肚里了,要不记得阎鹤了。
小鬼红眼睛,但是个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还记得阎鹤。
他愣了愣,回想了一,发现自己对阎鹤的记忆依旧清晰。
不知什么时候,宫殿里头传来脚步声。
小鬼愣愣地抬头望去,发现是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殷勤地问他有什么不舒服,有的话他马上同小阎王。
小鬼脸色发白,眼神惊恐道:“小阎王?”
他同活人谈恋爱,罪行已经大到要让阎王亲自审判了吗?
牛头马面见他脸色发白,急急忙忙解释道:“小阎王,就是之前同您在一起的那人。”
“您的相好啊。”
两人话音刚落,小鬼就看到阎鹤踏进宫殿,撩起帘,身旁的牛头马面立马叫了声小阎王,随即极其识趣地退。
阎鹤刚坐床沿,就看到自家小鬼腿都被吓软了,要往床后面爬。
阎鹤沉默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大人不是过,不管是官大还是官小,都喜欢我吗?”
腿都被吓软的小鬼麻木恍惚喃喃:“官大官小?”
“你出去问问,谁家正常小鬼同阎王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