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多添鞋袜衣物。”李尧止如数家珍。
他叹气:“我真是有心天下,又志短只想在她身边做个小僮。”
“陪她出入,为她驾车,提醒她穿衣,照顾她起居。“他如是说道。
柳品珏也没说什么,只是兀自落了一子。
李尧止垂眸笑了笑,“其实也是无心天下。”
他的姿态仿佛萧玉融从未离开过那般。
他突然又沉默了下来,望着手中的白子,“殿下习惯掌黑子。”
“沉迷过往,只会越陷越深。”柳品珏看着他告诫,却也不知道在警戒谁。
李尧止微笑,“我没想过有来日。”
柳品珏默然片刻,转而问道:“你写了多少了?”
“不多。”李尧止看似有些忧愁,取出几张手稿递给柳品珏,“不知老师能读懂几回合,还请老师指教。”
柳品珏接过手稿品读,“词藻华丽,情深义重,只是个人情绪太浓烈,少了公断。”
这是李尧止写萧玉融的通病。
“照熙三年春,世家马球会,公主临轩笑,指邓家之子为魁……”柳品珏念着稿子,扬起眉梢,“写得一塌糊涂,若是课业,我定让你回炉重造。”
李尧止虚心受教,“是,我一定由公出发,少含私心。”
一局终止,李尧止起身告退,拜别老师。
柳品珏凝视着李尧止走远的背影,低眸看着手里的黑子。
他也习惯用黑子,萧玉融跟他学棋,所以也是如此。
从允州走了那么一遭,李尧止撰书就开始流畅许多。
只是……
李尧止笑着叹了口气。
还好,还好萧玉融好好的。
多少夜晚里他闭上眼睛就是萧玉融濒死的模样,他把药吹凉了递到萧玉融唇边,可萧玉融闭着眼,从喉咙里不断地溢出血来。
他颤抖着手去擦,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了。
这样的梦魇困住了他许久,无数次都想要自刎,好在他再睁眼,萧玉融还在。
“公子!”
看到李尧止从焦黑的残壁断垣里走出,身影逐渐在呛人的烟雾里清晰,外边守着的人都冲了上去。
为首的是李尧止的小厮,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尧止,看到李尧止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崔辞宁脸色铁青地大跨步走上前来,“李绍兖,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存了死志,要去殉昭阳吗!”
“我没有。”李尧止安静地笑了笑,“突然失火,我只是想救殿下留给我的琴,只是没救出来。”
看着李尧止那副模样,崔辞宁怎么样都无法信任他说的话。
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这时候想死,想都别想。”
他绝不允许李尧止跟前世一样,就那样随着萧玉融而去。
凭什么李尧止可以放下一切走?凭什么李尧止可以放下一切?凭什么李尧止可以不痛苦?
崔辞宁的目光扫过李尧止有些红肿的脸颊,目露疑惑,“你脸怎么了?”
“啊……”李尧止微笑着摸上脸,“火海里想到殿下,自觉亏欠,扇了自己一下。”
“你也是有够疯了的。”崔辞宁嗤笑一声,挪开了视线。
倘若李尧止说什么不小心磕着碰着,那或许崔辞宁还会怀疑。
可偏偏李尧止说的是因为萧玉融,这个听着不甚合理的理由,反而让崔辞宁相信了。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李尧止是最疯的那一个,因为只有他能抛下一切。
李尧止也不恼,点了点头,道:“嗯,我是疯了,劳烦将军费心了。如若不嫌弃,不妨在府上用顿饭再走?”
他背后是大片被烧焦了的残壁断垣,还有未消散的浓烟。
崔辞宁冷笑一声,转身离去,“走。”
他身后的亲卫连忙跟了上去,“将军!”
目送崔辞宁离去,李家那些人才一下子涌了上来,或真心或假意地关怀着李尧止。
李尧止看起来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他笑着回应旁人的关怀,一向的温和有礼。
只是他身边的小厮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家公子似乎……心情很不错?
一阵忙碌之后,李尧止才终于一个人坐了下来。
院子被烧了,重建又要时间,于是他打算这段日子都睡在书房里。
书房里不是萧玉融的书画,就是他画的萧玉融画像。
其实方才见萧玉融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反应还是震惊与欣喜。
书房里还挂着一把匕首,是李荣钊自尽的那一把。
“从兄先前说,人言可畏,终有一日,家族、礼教、世俗、天下……这一切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和殿下终有一日会分开。”李尧止望着匕首,轻声说道。
那时候李荣钊的话像是警告也像是提醒,也更像毒怨的诅咒。
李尧止表面上不在意,心底却是在意极了,所以才把匕首挂起,日日夜夜提醒自己。
室内一片寂静,外面还有私兵巡视时走过的脚步声,李尧止像是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叹息。
他想起李荣钊死前的眼睛,带有疲惫的幽怨,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