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这样恨他……恨他也好,终有一天,萧玉融也会明白的。
“哈……”萧玉融力竭般后退了一步,掩面笑出了声。
很多时候萧玉融都会觉得李尧止这个人是如此恐怖,甚至比柳品珏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生杀大权尽掌于手的人可怖许多。
李尧止到了这一步还在逼她。
这样不动声色,这样润物细无声地逼她。
无声无息,画地为牢。
李尧止这个人其苦不堪说,爱不能爱,恨不能恨,被家族和礼教困在金玉塑成的壳子里那么久。
他对人总是笑着的,温和的,谦卑有礼的。
但这样一个人也敢连斩十一个朝廷重臣,火烧相国寺,搅和得庙宇天翻地覆。
他的满腹心事,满腹算计,你全都不知道。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要下一盘棋,连最在意的人连自己都能算进去。
跟这种人在一起,你说需要多大的胆子才能够去爱他。
“我知道你的抱负,你所做的我都当你有理由,有苦衷,有冤屈。”萧玉融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我信任你,依赖你,甚至无数次想过我们真能有结局……我、我是想过白首……哈哈……”
她断断续续地笑,好像都笑岔了气。
她自嘲般边笑,边落了泪,“驱虎吞狼,被虎反噬。”
“殿下……”李尧止看到萧玉融红着眼眶,微微皱眉,注视他。
在很多时候,萧玉融都会在此刻喊他的字“绍兖”。
但这次萧玉融说:“李尧止,就这样算了吧。”
李尧止突然间僵硬住了,仿佛呼吸也在此时凝固。
“连你都在算计我……哈……”萧玉融笑着后退了一步。
在李尧止惊惧的眼神之下,萧玉融呕出一口血,天旋地转,陷入了一片黑暗。
萧玉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直都知道。
她躺在床上,望向空茫的天花板。
而李尧止跪在她床边,捧着熬好的汤药,用近乎为一种乞求的语气:“殿下……”
“没用的,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萧玉融微微勾起了唇角。
从她仿佛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胸腔里,她居然隐秘地感受到报复般的快感。
李尧止此时此刻越痛苦,她便越畅快。
柳品珏也是,她知道自己半梦半醒之间,柳品珏来过。
就站在床头一时不发地看着她,萧玉融不知道那时候柳品珏的表情,是懊恼还是沉默。
但那都不重要了。
柳品珏不痛快就够了,她自己不痛快,就要所有人不痛快。
于是乎,她越畅快,越自毁。
李尧止像是想到了什么,焦急地握住了萧玉融的手哀求:“易厌……殿下,我把易厌找回来,你喝一点药好不好?”
“你把他找回来。”萧玉融转动了一下眼珠。
“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殿下放心,绍兖定然把他带回来。”李尧止忙道。
萧玉融有些躁郁地摩挲指尖,世家养出来的孩子都是人精,就连说话的尺度之间,都不能有半分偏颇,哪怕话多也会出纰漏。
尤其是李尧止,萧玉融太清楚这一点了。
于是她笑了一下:“不,我要见到活着的易厌。如果你带回来的是他的尸首,那你就把我的棺材一起带回玉京。”
话说到这份上,李尧止不可能再耍什么小手段了。
琼华没有到手,萧玉融不肯答应柳品珏的任何一条条件。
李尧止就是想救萧玉融,也只能把希望放在萧玉融愿意自己配合上面。
“殿下,如若他安好回来,你就会好好喝药吗?”李尧止问道。
萧玉融没有回答,李尧止立即起身朝外走去,“去,去把易厌找回来,要活的。”
李尧止的行动力堪称一绝,易厌的行动力也不错。
李尧止只是放出了风声,当夜易厌就带了一身夜露翻窗进了萧玉融的房间。
柳品珏和李尧止默许了这一幕。
“易厌!”萧玉融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跌跌撞撞地扑向了易厌。
易厌张开双臂,大步朝前迈了两步,接住了萧玉融。
怀里的萧玉融纤瘦而脆弱,肌肤微凉,轻轻发颤着,像是一只翅膀破碎的蝴蝶。
“为什么在等我来?”易厌轻声问道。
萧玉融脸色苍白,切齿般痛恨着什么似的,咬牙道:“再敢离开我……你就完了。”
易厌沉默了。
在被柳品珏和李尧止围追堵截之后,他又开始了逃亡之路。
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因为在数千年之后属于他的那个时代里,他习惯了隐姓埋名,也习惯了大隐隐于市。
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期待的,对于他来说,找到乐子和活下去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来到这个时代纯属意外,本来易厌没有打算在这里停留太久的。
执行任务时,一道撕裂的时空裂缝导致他来到这里,在短暂的迷失之后,他已经寻找到了方法。
只要在某一个特殊的契机之下,时空裂缝打开,他还可以回去。
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