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多少我请你喝多少。”
“难怪李尧止跟我说,长痛不如短痛。”崔辞宁哑声笑。
他能够清晰地回忆起,这几年在每个夜晚都折腾得他死去活来的话,“我跟你说我想回家,问你要怎么样才能变成曾经那样。”
“是你告诉我,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漫漫何其多。不能停下脚步,停下就会死掉的。”他微微偏过脸,红着眼睛笑,却像是在哭。
“你说,往前走,明阳,可以回头,但不能走老路。”他道。
崔辞宁每说一句,都不仅是自己的回忆,也是让萧玉融再次忆起。
“我说害怕自己没有了家,你说,不会的不会的,昭阳府也是你的家。”他说着,尾音变了调,自嘲般轻笑了一声,像是为了掩饰自己话语中的哽咽。
他也曾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玩的是萧园月,饮的是崟洲酒,赏的是玉京花,攀的是昭阳柳。
他曾是剖开心口,剖出肺腑,捧出心头血。
恨的人没有死成,爱的人也没可能。
“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崔辞宁别过脸,眨灭了眼底破碎的水光,“骗子。”
萧玉融望着他,“平南山穴里那一晚,我以为你在笑,其实你在哭。”
“那时候,甚至在更早之前,你就知道这些了对吗?那时候你已经重生了。”萧玉融问。
“对。”崔辞宁承认了。
两世的烂账。
萧玉融闭上了眼睛。
她问道:“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崔辞宁没有回答。
“这一世我本就没有想要杀你族人。”萧玉融说道,“扣押你父帅在玉京,我也没想杀他。”
她语气疲惫:“他进京述职,我留他除了是因为想要再见你一面跟你说清楚以外,是因为他病重,不宜再跋山涉水。”
崔辞宁停顿了很久,缓慢地摇了摇头,“可我不能信你。”
他要再怎样相信萧玉融?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了。
“我们也曾相处过,到头来你还是不信我的血是热的。”萧玉融讽刺般笑了笑,又点了点头,“也是,你不剖开我心口,剖出肺腑,怎知我心头血犹热?”
她拔出了夜醒,朝着自己的心口扎去。
崔辞宁瞳孔骤缩,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刀刃。
徒手接住了匕首,利刃割得他的手血肉模糊。
情景似乎又回到了曾经他拿刀指着萧玉融,而萧玉融徒手握着刀刃往自己胸口捅。
只是这次又互换了角色。
“你疯了吗?你又发什么疯?你到底要做什么!”崔辞宁用力夺下了萧玉融手里的匕首,将利器丢到一旁,按住了萧玉融的肩膀。
刚刚的争抢中,萧玉融失手在自己锁骨上划了一道。
血顺着锁骨淌落,濡湿了衣襟,她定定地看着崔辞宁。
毫无征兆的,萧玉融仰起头主动亲崔辞宁。
她伸手拉着崔辞宁低头,崔辞宁凝滞了片刻,用力搂着她的背把人拢进了怀里。
崔辞宁按在萧玉融脖颈处的手摩挲过她的下颌和脸颊时,晕染开黏稠的血色。
两个人双手都沾着鲜血,交换一个吻,崔辞宁依旧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了萧玉融。
他不知道萧玉融此时此刻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这时候萧玉融要是想杀他,他没有留有后手。
这个吻结束后,崔辞宁脸色惨白地后退一步。
他几乎把自己还爱萧玉融的事实暴露得一干二净,把自己的弱点和疤痕都暴露了。
他慌乱地推门走了出去。
他今天听从崔辞安的话夜闯公主府,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崔辞安在外边守着,看到崔辞宁满掌血的狼狈模样,神色张皇地跑出来,还被吓了一跳。
这该不会变成情杀了吧?他这傻弟弟该不会跟人吵架,误杀了公主吧?
看到后面跟出来的萧玉融时,崔辞安虽然被萧玉融身上的血吓得心脏漏了一拍,但还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应该就是年轻小情人吵吵架而已。
要么就是长痛不如短痛,决裂了。
“明阳。”萧玉融看着崔辞宁狼狈的背影,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崔辞宁僵硬地停下,却没有敢转身。
片刻的短暂寂静,萧玉融望向院子里枝头最高的花,在晚风吹拂里摇摇欲坠。
“你……”萧玉融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像是突然的失声,然后反应过来控制着自己发声,“……还爱我吗?”
似乎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但其实萧玉融自己都没有抱有期待。
崔辞宁僵硬地站了许久,短暂的失声之后,仿佛被那冰冷浩荡的悲伤淹没。
“你我前世,血海深仇。”他用沙哑的声音缓慢地说道。
崔辞宁自嘲般笑了笑,“隔着那么多人的血,我怎么还能爱你?”
良久的默然,崔辞宁没有得到回应。
他内心的防线逐渐开始动摇,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攥紧了发抖的手。
这时候身后却传来萧玉融轻柔的声音:“好。”
崔辞宁握紧的手松开了,怔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