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声音,他别过头,火光照耀在他的眼眸里,闪烁着某种光芒。
至于是不是泪光,也没人知道。
柳品珏俯下身,指尖迟疑着触碰到萧玉融的眼睑,又立即缩回了手。
而崔辞宁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一直僵硬地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幕。
死亡在混淆视听。
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楚了,因为死亡混淆了爱与恨。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殿下,是我害你至此……”李尧止颤抖着搂紧了萧玉融。
李尧止抱着萧玉融起身。
王伏宣睁大了眼睛,“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带她走。”李尧止说。
“她已经死了!即使是这样也不让她入土为安吗?你想带她去哪里?”王伏宣踉跄着站起来,拽住了李尧止的手臂。
李尧止没有丝毫动摇,抽出自己的手,抱着萧玉融往前走,“殿下既然会点燃公主府自刎,就是不想要任何人打搅她清宁。”
王伏宣怒道:“那难道她乐意见你吗?你这样没打扰她?你去做什么!”
“我只是……尽伴读之责而已。”李尧止垂眸,望着萧玉融明妍的脸庞。
他自嘲般笑了笑:“伴读无官职无俸禄,常伴贵人身侧。若是皇子公主,伴读多为世家子弟。所谋所求,不过是那几分亲昵的关系。”
“我只是尽最后一份责,陪她一程。”他说道。
外面不断有人在扑火,可是火舌舔舐上府上珍贵的绫罗绸缎,四周都渐渐燃起的烈火。
这里早就不宜久留。
“诸位还不走吗?不然恐怕会葬身火海了。”李尧止扯出一个笑来。
崔辞宁终于动了,他走到李尧止面前,一语道出李尧止的意图:“你是打算陪她赴死?”
“是。”李尧止坦然。
“不准。”崔辞宁一字一顿道。
“为何?”李尧止问。
这句话把崔辞宁问住了,他顿了顿,盯着萧玉融失去血色的脸。
他咬牙说:“她杀我亲族,我要她死也孤身一人,黄泉碧落,鳏寡孤独!而你,你居然还想为她陪葬?!”
李尧止平静如水地说:“她的亲族也都被你杀尽了,就算我不随她而去,她也不是孤身一人。”
他环视四周的人,“诸位大业已成,万里天梯,尧止也有添砖加瓦之功,却未曾有所求。如今只求一死,也不能吗?”
火势愈演愈烈,灼热的气浪翻滚着,浓烟滚滚,置身在这座曾经金玉满堂如今却摇摇欲坠的公主府里,连生命都岌岌可危。
外面已经有亲卫在喊:“大人!出来吧!”
“快出来吧主君!火势已经不受控制了!”
“火扑不灭了!家主!”
但是崔辞宁依旧执拗地站在李尧止面前,跟他对峙。
“再不走,就真要给殿下陪葬了。”李尧止笑了笑,抱着萧玉融略过崔辞宁身边,往前走去。
旁边三两亲卫焦急地看着崔辞宁,催促他离开:“将军,再不走就真要来不及了!”
“拦住他!”崔辞宁低着头恨声道。
“将军!”亲卫们满脸不可置信和焦虑。
崔辞宁猛地抬起头,“拦住他!”
亲卫们只能低头领命,“是!”
他们执剑挡在李尧止身前,李尧止轻叹一声,空出一只手按在佩剑剑柄上。
此时柳品珏却开口:“让他们走。”
熊熊烈火之中,仿佛连空气都因为这样的热量而扭曲了。
柳品珏看向崔辞宁,说:“算扯平了吗?她杀你,你杀她,又不干李尧止的事。他想做什么,你非拦着做什么?”
“走吧,崔氏就剩那么几人了,你还想把自己葬送进去吗?”柳品珏抬脚,第一个走出公主府,“别到时候,你自己成了她的陪葬品。”
他一走,他的亲兵都跟着一并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崔辞宁确实是想干脆所有人都死在这里算了。
但是柳品珏那句话放在这里,崔辞宁不能再把自己的命葬送进去了。
不然都对不起这些年的恨,也对不起崔氏的血海深仇。
王伏宣也跟着走了,他追上柳品珏,“你是故意的?”
柳品珏停下脚步。
“你故意说那些话,叫崔辞宁不去死?不拖着所有人死?”王伏宣问。
“仇恨最浓墨重彩,支撑着他一路走到这里的是仇恨。现在仇报了,他的仇人死了,他反而不会开心,只会看到茫然。”柳品珏的视线落在了远方。
他冷笑:“我为什么要因为他的茫然,把我多年大业赔上?把我的命搭上?他不惜命,我还惜。”
王伏宣也笑了,“真的是因为如此吗?你敢说自己没有一点私心吗?不是因为不想让崔辞宁跟着她死吗?”
柳品珏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没有。”
“老师。”王伏宣久违地喊出了这个称呼,他又笑了一下,“还是该喊先生?”
他看到柳品珏的身形稍稍一顿,问:“你有为她的死动容片刻吗?”
在萧玉融最后一丝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