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人听取他的建议,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不过李尧止是不会说出“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这样冷漠的话的。
他只会说:“殿下不是想要此战掌控兵权吗?”
萧玉融深吸一口气,“绍兖,我都不知道说你聪慧,还是说你懂我。”
“殿下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李尧止笑着将手炉递给萧玉融。
萧玉融垂眸看着手炉,外面裹着成软软的兽皮,火热到不至于烫手的程度。
李尧止待她从来仔细,从来用心。
李尧止说:“崔家军上下一心,军纪严明,不认兵符,认将军。殿下若是想要此战主导,那就得叫崔氏嫡系对殿下俯首。”
“可是如今看来,他们待我怜爱有余,尊敬不足。”萧玉融平静地道出这个事实。
“殿下圣明。”李尧止笑,“他们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如若不吃个大亏,不会愿意将主导权交由殿下的。”
萧玉融问:“如果你非要拦,也拦得下他们是吗?”
李尧止坦诚道:“是。”
萧玉融轻叹一声,“但我就拦不下来。”
“殿下想拦下,也可以啊。”李尧止微笑,“只是殿下不确信能不能赢,所以不敢冒着输掉的风险劝阻。所以这一切,都是绍兖的错。”
“玉京,宣城,乃至整个楚乐,敢对我说这些的人可不多了。”萧玉融看向他。
他说:“趋炎附势,殿下另有人选。绍兖职责所在,是助殿下图天下。”
萧玉融裹着毳衣如璊,仿佛披金戴玉。
“李绍兖。”她轻叹,“不愧为我共谋大计之人。”
李尧止笑了笑,“殿下谬赞。”
正如李尧止所预测的那样,那个疏漏不过是文王布下的陷阱,一旦深陷其中,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崔辞宁在战场上时,听从萧玉融的告诫,并没有深入敌营,而是存了戒心观察四周。
风声、地势,周围的一切都似乎不太对劲。
不安隐隐约约萦绕在崔辞宁的心头,看着族人们领头深入腹地,他蹙眉。
“大哥……”崔辞宁张嘴,突然间瞳孔骤缩,“大哥小心!”
崔辞安听见崔辞宁的喊声,忽闻身后传来利箭破空之声,猛地回首,斩断箭矢。
“有陷阱!快退!”崔辞宁立马喊道。
崔辞安当机立断,高声下令:“撤!”
所有人调转马头,准备撤离,只是为时已晚。
四面八方都有敌军围困万千重,蜂拥而上。
“中计了!”二婶斩断又一支流矢。
二叔立刻道:“所有人掩护主帅撤离!”
“将士们誓死不渝,我又怎能苟且偷生?”崔辞安拧眉。
五弟急道:“大哥!这时候还搞什么同生共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崔辞安咬了咬牙,调转马头,“走!”
崔辞宁掩护崔辞安离开,不断地挥刀斩杀敌人。
只可惜敌人像是数不尽的蚂蚁一样,杀了一个还有一个,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崔辞宁握紧了刀柄,喘息着。
他突然间听到异样的骚乱,回首看见一支流矢贯穿了自己五弟的身体。
他的弟弟摔在了地上,一点声响都不再发出。
快到崔辞宁有些茫然。
直到二婶拽了他一把,悲痛的怒吼穿透双耳:“你也想死不成吗?”
崔辞宁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空隙,崔辞宁看到死伤无数的崔家军,还有遍体鳞伤的二叔二婶。
二婶架住敌人砍过来的刀,吼道:“还不快走?”
“二婶!”崔辞宁又击杀一个敌人,眼眶含泪。
“走!”二婶拼尽全力顶开从头顶落下的刀,喊道。
崔辞宁咬了咬牙,策马带领所剩无几的崔家军朝敌军最薄弱处拼死冲刺。
回头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二婶被斩落马下,二叔跪在地上,敌人的刀尖刺穿了铠甲和身体。
周围的敌军见状一并围了上去,刀枪刺向二叔的时候,二叔本应该躲开的,只是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
崔辞宁没再回头了,血与泪都浸泡在风沙里。
一路拼杀出一条血路,崔辞宁骑着马带着剩下的崔家军奔向宣城营垒。
快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崔辞宁不断地提醒自己,他似乎快要看到楚乐的旗帜了。
他被人从身后砍了一刀。
险些从马上坠落,得亏他身着软甲,借势俯倒,偃月刀回马将背后偷袭者斩落马下。
背叛的人是自己的副将。
崔辞宁握刀向来很稳,这一次却在颤抖。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副将到底是被谁收买了,他亲手手刃了背叛者。
他大口地喘着气,长刀伫立在地上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单膝跪倒在地上。
血、汗、泪,他都已经分不清楚了。
好像下雨了,崔辞宁迷迷楞楞地想着。
身后的崔家军上来搀扶他起身,崔辞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回去,他要赶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