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即将落山,浦东游龙路,煤屑的街面走来一行穿着黑色丝绸褂衫的青壮大汉,个个都歪戴着黑色毡帽,系着棕色牛皮板带,斜挎着露出毛瑟枪柄的牛皮枪套,过路的男女纷纷加快脚步。
瞥着四周如同见到瘟神凶魔的民众,为首架着墨镜的游愿和杨项业不禁互视一眼苦笑。
对于浦东的老百姓,只要在路上遇到这种装扮的人,绝对是躲得远远的,因为他们真就是浦东的瘟神!
从两个月前的三月份开始,他们有个臭名昭着的名头——“上海大道市政府”浦东区警察局侦缉大队!
在浦东民众的眼里,此“大道市政府”就是一个十足的大盗政府和汉奸傀儡政府!
而过了一个月,在四月二十八日,他们的名头稍微改了一下。
就在三月二十八日,日本人在南京组织了一个新的傀儡汉奸政权“中华民国维新政府”,而“上海大道市政府”也立刻改为“督办上海公署”,而“上海大道市政府”的“市长”苏松治也就变成了“督办”!
所以,“上海大道市政府”浦东区警察局侦缉大队也就变为了“督办上海公署”浦东区警察局侦缉总队!
但于民众来讲,照样是换汤不换药,即使有所谓部分人员调动,也还是一群让人恨不得食肉寝皮的王八蛋!
从游龙路笔直向前,游愿等人如若无人之处,但凡遇到日军官兵却一律肃立谄笑脱帽致礼,在四周鄙夷与仇视的目光中,一行人来到一座石桥边停下,假装歇下来休息,却迅速站到石桥边两侧。
游愿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三炮台’弹出一支香烟,杨项业急忙谄笑地为其点燃,同时自己也摸出一支‘大联珠’点燃吸了两口,二人傲慢地盯着三四个战战兢兢过桥的老汉和中年妇人,却迅速交换着意见。
“何先生,过了这座石桥就是花园石桥路了,听说前面一般有东洋人的巡逻队。您说咱们......”
“杨兄,反正那边都说安排好,咱们还是按计划来吧!”
“何先生,我,我不是很信得过二团的人。他们和咱们一团可是死对头,我是怕他们暗中使绊子!”
“杨兄,何某知道,但是何某敢打保票,就算以前二团会是死对头,但这次他们绝不会使绊子,反而会全力相助!”
“何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杨兄,很快你就会明白!”
见石桥边再没有任何人出现,游愿将大半截烟头往嘴里一叼,朝着仍在吞吐云雾的杨项业使了个眼色,杨项业微微点头,也将只剩半截的烟头叼在嘴边,大大咧咧和徐卫等几个乔装的卫青班团丁喊了一嗓子,众人纷纷上桥。
游愿走在最前面,一脸倨傲和戾气,却有意无意与身后的杨项业保持着半米距离。
“杨兄,你说在浦东,什么生意最来钱?”
杨项业微微一侧脸,嘴里的烟头看似快掉下来,却仍旧顽固地挂在嘴角。
“这还用讲啊!在浦东,在上海滩,当然是红货最来钱!”
脸上露出淡淡微笑,游愿嘴里的烟头几乎就像是含在嘴里,即使声音略大还是只能听个大概。
“所以啊,杨兄,二团为什么要帮着咱们一团?这就是答案啊!如今浦东这一带,除了伪督办公署警察局的这帮混蛋,也没有几伙人敢和牛勉他们比一比!”
不禁脚步稍微一停,杨项业嘴边烟头险些掉下来,幸好还是不紧不重地咬住。
“哦......何先生,您这么一说,杨某就明白了!看来,咱们这一趟,可是来对了!呵!”
游愿带着几分桀傲地一点头,甩着膀子头个走下石桥,右手将嘴里叼着的大半截烟头顺势拿下轻轻一弹。
“杨兄,是不是绝对成功,何某不敢说大话。但何某算定,咱们十有八九,会有点收获!”
走下石桥的杨项业一点头,将鼻梁上的墨镜用手背一推,嘴边挂着的烟头猛地吐在碎石路面边的草堆。
“兄弟们,都他妈快点!这一带近期土匪猖狂,咱们可得打起精神,不然皇军和队长可饶不了咱们!”
身后陆续下桥的徐卫等人都是一副懒散稀松且悍恶跋扈,附和着谄笑点头回应,然后骂骂咧咧地加快步伐。
“小队长,咱们已经够快了,这他妈皇军再急,咱们也变不成骡子吧!”
“他妈的,这一带老子们都查不止一遍,咋还有那么多土匪!这帮穷鬼,就他妈该杀!”
“诶,兄弟们,我听说不仅有土匪,还有他妈的南汇奉贤一带的共匪游击武装经常蹿过来!”
“妈的,管什么土匪和共匪,老子们只要把眼睛睁大,在陆家嘴这一片,谁他妈来也不管用!”
“就是,就是!反正咱兄弟背后可是有二十三团,还有皇军!听说,好像还要组建一个他妈的二十四团!”
“管他妈什么二十三团还是二十四团!反正,老子就盯好陆家嘴和东昌路这一片,剩下的和老子关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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