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尉乘铭已经听腻了,从小逼着他学各种他不喜欢的东西,做各种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时都是这套说法,妈妈只有你。
他一直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折磨的喘不过气,他不想学可是只有这样能让妈妈好过,他一直告诫自己要做一个好儿子,所以他叛逆着学会了很多。
然而那是少年的他,心到底是软的,现在他就是一块水都洇不进去的硬石头。
尉乘铭起身要走,今天就不该来。
“是她主动开口要钱的!”庄清急切地说。
尉乘铭定住。
庄清面上闪过一丝自嘲的笑意。
呵,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她当年也是恨你的,”庄清回忆着当时,试图解读一下那个女孩儿的情绪,“至少是恐惧你的,虽然不是你所为但跟你脱不了关系。”
庄清似乎清醒了一点,气息虽弱但能连续,她看着儿子的背影尝试用一个旁观者的语气说道:“她当时情绪很不稳定,她说不愿意跟你有半点关系只想赶快离开,她怨你所以走的很干脆。”
听到“怨你”两个字尉乘铭脊背一紧,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然而他想的更多的或者说想的过于美好的是一向强大的她能治愈她自己继而原谅他。
或者就算不原谅就算恨,她也该跑到自己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然而并没有。
如今在另外一个当事人口中说出来,他才不得不承认这正是他害怕的。
他怕她怨自己,怨自己步步紧逼不肯放弃。
他转身,刨根问底的视线下藏住了回顾过去的痛苦。
“那之后我没有任何她的消息。”庄清读懂了她儿子眼神里的诘问,这份回答也算是实事求是。
“乘铭,妈妈求你,放下吧,放过自己吧,你的路还很长。”想到这些年自己儿子的样子,庄清忍不住又眼含泪花,“是妈妈对不住你。”
说到这里庄清气力不济,压着嗓子咳了几声,尉乘铭呆在那儿眼睛看着她似乎出了神。
他很想问问当年他妈妈跟她说了什么,她又说了什么。他想一字一句的听,然而时隔多年他又耻于囚问过去。
“是不是你做的?”半晌尉乘铭平静的声音响起。
庄清蓦地抬头,迟疑一瞬用力说:“真的不是我,妈妈就只是利用了那场车祸,当年我也调查过。”
话已至此尉乘铭没什么想继续的欲望,他扭身出去,把妈妈的哀求关在门后。
尉乘铭在门口立了几秒,低头的那几秒钟他脑子是空白的,有种无处着力的负累感。
还想怎么样呢?还能怎么样呢?有些事有些人一直挂在心里也只是习惯罢了。
他回了住所,没开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天快亮的时候徐尧打来电话,尉乘铭闭了下酸胀的眼睛接通。
“夫人走了。”
尉乘铭挂断电话,面上并无悲色,他向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喉结轻颤,几秒后睁开眼。
他环顾一圈,家里什么都有而且都是顶好的,可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家徒四壁,这个家里只有一具行尸走肉。
文正集团老夫人辞世在圈内是一件大事,这个女人可是在商场叱咤多年的狠角色,即便后期退位其圈内地位依然不减。
庄清得到一场隆重又宏大的葬礼,尉乘铭给了她最大的身后体面。
“我叫司机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徐尧站在尉乘铭身边轻声说。
这几天他做的很好,可以说面面俱到,圈内各色人士都被他安排妥当,做了十足的外人眼里的孝顺儿子。
“回公司。”尉乘铭转身走出去。
“贾小姐要不您改日吧,尉总真的不在。”助理小跑着跟在直奔总裁办公室的贾静雅身边,只敢劝不敢拦。
她是中力集团的千金,传说中有机会做总裁夫人的人,总裁办人尽皆知,谁敢惹。
“没关系我在这等他,他等下就过来。”贾静雅联系过徐尧,知道他们在来的路上。
办公室里助理送进来一杯咖啡然后没人再出现过,只躲在外面窥探。
主要总裁办公室没正经事谁也不敢随便进,何况还有个得罪不起的女人。
助理出去后贾静雅起身在办公室绕了一圈,她之前来过但没进他办公室。
看着屋里简单清冷的陈设心想这男人果然没情调办公室死气沉沉的。
绕够了她一屁股坐在办公椅里还来回转了两圈,椅子不错坐着挺舒服。
转着转着目光扫到桌角上那个玻璃球。
她探过身观察里面,就是一束草编的花,很小一束,她不认识那是什么草不过手工还可以,花束还看得过去。
已经干了,很多地方都碎了掉了,颜色看着也挺怪,要绿不绿要黄不黄的,应该经过处理了才能保存下来。
野草编的花再好也是野花。
这个破东西有什么好的,贾静雅把玻璃球拿起来,转了几个圈晃了两下。
“放下!”门口一声厉喝。
贾静雅被他吓一跳,东西没脱手扔掉已经很镇定了,她看着徐尧跟在尉乘铭后面冲她使了个眼神让她赶快放下。
哼,她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