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慈幼局的路上,元念雪看着那些废墟里面有了炊烟和火光,才发觉那几天的事情,似乎就像是梦里一般。
此时的雍州城里面,街道的周围几乎没有了随处可见的尸体和断肢,脚下踩着的也不再是混着血水的泥浆,那些刺鼻的腥味,也在渐渐的消散,一如这个城市经历过的那些血腥。
可是那些废墟里面,蜷缩在那一点点的火光里面的人,又在提醒着元念雪,那些东西不是虚假的。
坐在马背上,她可以看得比较远,那些人的脸色有些蜡黄,围起来煮着的东西也是黑乎乎的,根本就不像是能吃的样子,甚至于她连一点点米饭的想起都没有闻到。
马匹哒哒的走在空旷的街道
上,直到已经到了慈幼局的门口,那些士兵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了下来。
“姑娘,您现在这样的身体,可是要注意的。你们这些大炎朝的女子,比起我们突厥儿女的身子骨,那可是差太多了。”
元念雪看着那个士兵四四方方的脸,一股子憨厚的味道,冲她的鼻子。
可是,让她如此的劳累的,不就是你们的那位不得了的六皇子吗?
元念雪在心里面这样嘀咕,可是在面子上,还是跟那个人道了谢,然后抗着米就回到了慈幼局。
是的,天天往刺史府跑,元念雪为的就是这一袋袋的口粮。
王宣看见了她出现在了门口,迎上去替她把肩膀上的粮食卸了下来,“今天那个六王子又
干了什么?”
“神叨叨的让我给他将《诗经》。”元念雪揉着肩膀,活动了一下脑袋,“上一次他请我喝酒,这一次让我讲《诗经》,真是个奇怪的突厥人。”
“就算再奇怪,这些日子,你也得忍着。”王宣把粮食袋子提到了里面,“这几个孩子,可就指着这点东西了。”
元念雪看着东屋已经没有了动静,跟着王宣进入了堂屋,“今天白天,有人过来找茬吗?”
“现在你天天有突厥的士兵护送回来,那个不长眼的就跑到这里来闹事。”王宣熟练的把那个口袋里面的粮食一分为二,一半倒进了米缸里面,一半扔到了地窖里。
这些日子,往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已经变成
了小麦一样的服色,修长的手指上面,也开始有了凸起的老茧。
元念雪看着她巨大的变化,心里面也是有些感慨,“对了,那两个人呢?”
“在西厢房里面,孩子们今天也没有进去,而且……他们醒了。”
“那我去瞧瞧。”
元念雪托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去到了西厢房。
其实她现在十分想要去休息,可是那两个人如今醒了,有些话必须要问清楚。
她可不想给这些孩子,惹上一些不得了的麻烦。
西厢房原本就是堆放杂物的地方,里面昏暗,布满了灰尘,元念雪带着油灯,一点点的靠近了看起来十分可怖的所在。
绕过了柴火和断了腿的椅子堆起来的小山,在一处稍微平
坦的地面上,正躺着两个人。
元念雪把烛台随意放在了一旁,“鹰隼,你今天如何?”
闭目在地上打坐的鹰隼,光着上半身,灯光之下散发着暧昧的金色,然后睁开眼睛,“还好,伤口已经止住血了。”
元念雪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天晚上,这个男人从天而降的时候,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黑乎乎的房间里面,差点就没用自己的匕首,把这个男人的下半身给削了。
而且……
“这个人,你为什么死活都要带着?”
元念雪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有些虚弱的男人身上,他的脸色惨白,而且出气多,进气少。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脚都有镣铐,并且看起来不像是突厥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