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锦衣卫拖着数具尸体从林间走出。
这些尸体全都身着黑衣,除了随身的弓箭长刀,再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
“这些人的刺杀方式很特殊,受过专业的训练,似乎还有边军的路子在里头。”秦忠低声道。
他方才前去抓捕这些人时与其交手,已经看出了些这些刺客的路数。
“嗯,知道了。”
林枫面色阴沉地站起身,转头看向一旁已经被吓傻的安其罗。
“来人,把这家伙带下去,剩下的人随本侯前去抓捕张昌龙!”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林枫能看到,陈旭死时眸中的那份悔恨与怨毒。
显然,连陈旭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有人来杀自己。
所以,他只能将可能会是幕后主使的人告诉林枫,寄希望于林枫能够帮自己报仇。
陈旭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内阁的人灭的口。
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让他对内阁上峰的仇恨,甚至要超过林枫。
一旁的赵安怔怔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陈旭,浑身都在颤抖。
“陈,陈旭……”
他来到林枫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尸体从地上扶起。
满是褶皱的右手轻轻擦去陈旭脸上的鲜血,望着自己曾经的学生,脑海中一幕幕记忆浮现。
两人为师生时,于月夜下畅谈诗词歌赋,聊起日后对于大宇朝政的安排。
一别经年,再见没多久,却已经是生死两相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赵安喃喃自语,像是完全想不通为什么。
正准备离开的林枫闻言,脚步微顿,语气幽幽地叹道:“事实上,他除了用鸦片这件事,本身的存在并没有错。”
“那……是谁的错?”赵安抬头,苍老的眸子里满是茫然之色。
他在书院中待了几十年,做学问的本事一流,自认为做人的本事也不差。
但听到林枫这话,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大家都没有错,那是谁的错呢?
林枫长叹一声,目光遥遥地看向灯火辉煌的京城,喃喃道:“天下人皆无错,不过是时代之错。”
倘若不是生在这个时代,陈旭大可以安安心心读书,而不用卷入这场朝堂争斗。
或许,那样陈旭或许能作为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而不是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短暂的感慨过后,林枫收起那种伤春悲秋的情感,大步往山下走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道身影悄然从山下溜走,直奔京城而去。
……
杨府。
夜深了,正院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内阁诸多官员齐聚院内,或神色焦虑,或忧心忡忡。
杨雍坐在上首位,面前摆放着的香茶茶香氤氲,本该是品茶的好时间,他面前的茶却丝毫未动。
“杨大人,咱们就这样等着吗?”
有官员按耐不住心中的担忧,站起来低声问道。
杨雍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然呢?你现在带兵去把那位林侯爷给宰了?”
听到这话,那名官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讪讪地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外头快步走到杨雍跟前,急声道:“杨大人,那林枫已经领着人过来了!”
来人赫然是宋成礼!
原来,他早在得知陈旭等人抵达书院的时候,便立刻偷偷传信给了杨雍。
他身为宋家长子,自然早就与这位首辅大人有联系,自然也就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给自己未来仕途铺路的机会。
杨雍亦是豁然起身,问起另一个问题:“本官派出去的人呢?”
宋成礼犹豫了一下:“应该……已经全都死了。”
“那陈旭呢?”
“也……死了。”
这本该是个不好的消息,杨雍听到后却像是松了口气,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他拍了拍胸膛,颇为庆幸道:“死了就好,死了就好,至少确保消息没有泄露出去。”
宋成礼本想解释,自己是在山脚下听见林枫的怒吼,才确定陈旭的死讯。
但想了想,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能让林枫那么愤怒,甚至大失风度地带人直奔杨雍府邸而来,想来应该没有从陈旭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与其说些让人不安的消息,还不如让杨大人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杨雍赞赏地看向宋成礼:“成礼,这次你做得不错,过些日子与你父亲修书时,会提及此事的。”
宋成礼顿时大喜,连忙拱手作揖拜谢:“多谢杨大人。”
“哎,何必如此拘谨。”杨雍大手一挥,笑呵呵地说道,“我与你父亲乃兄弟相称,日后称老夫叔父便可。”
得知陈旭已死,杨勇心头一块大石也算落了地,心情自然大好。
周遭的官员亦是纷纷向宋成礼异样的目光,其中不乏年轻官员,带着浓浓的羡慕。
能与当朝首辅以叔侄相称,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殊荣。
要不怎么说在朝堂上,出身远比努力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