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奉阳违欺上瞒下,这些都是大明官员们的标配。自上到下的腐败,这也难怪崇祯皇帝暴怒。
只要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员,就敢大捞特捞。
秦高阳不知在心里将贾川骂了多少遍,问候了贾川的十八辈祖宗。可他不去想,自己认了贾川做干爹。贾川的十八辈祖宗,也是他的十九辈祖宗。
硬着头皮的的秦高阳,哆哆嗦嗦的将火把引燃了炮台引线。而此时的贾川,早就如临大赦一般的逃远了。
“轰!”的一声,声音巨大到让朱兴明等人都伏低了身子。然后,巨大的砂石从空中落下。
没错,炸膛了!
烟雾散去,秦高阳被炸出数米远,他的一条腿离开身体飞了出去,挂在了树杈上。而秦高阳自己,早已被炸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血肉模糊,黑色的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秦高阳一时未死,口中不断的涌出血沫,剩下的一条腿在惯性的抽搐着,然后头一歪,就此死去。
此时的朱兴明,不再有好脸色。他冷着脸,带着人走到了贾川身边。
适才的爆炸声,还是将贾川掀翻在了地上。
朱兴明冷冷的道:“贾公公,这就是你说的不会炸膛么。”
贾川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殿、殿下,红夷大炮自、自有炸膛风险,想、想来是巧合、巧合而已。”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好,来人!再把这六门炮全部装上火药,贾川,本宫还是让你来试。”
此时的贾川哪里还有胆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他不住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这、这大炮确实有问题。是奴婢该死,奴婢悔不该听汤大人的劝,奴婢定会忠心辅佐汤大人,这次一定会把红夷大炮做好,还请太子殿下放心。”
朱兴明冷笑一声:“来不及了,骆养性,将此人带回诏狱,严刑拷问!”
诏狱,那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贾川更慌了,两个锦衣卫毫不客气,过来将他抓了起来。
“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
朱兴明没有权利抓贾川的,一个兵仗局的掌印太监,没有崇祯皇帝的旨意是动不了他的。
可他粗制滥造红夷大炮,以至造出的大炮炸膛,这朱兴明就有权利抓他了。
贾川的这种行为等同于喝兵血,拿着士兵的性命,拿着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中饱私囊。就贾川犯下的罪行来说,凌迟都不为过。
“殿下,这些大炮怎么办?”骆养性看着剩下的六门炮问道。
“回炉,重造!”
乾清宫,朱兴明和骆养性等人跪在了地上,崇祯当时就气的扔了御笔:“兵仗局,给朕查,严查!凡是涉案的人,一概处死,处死!”
崇祯知道,兵仗局的粗制滥造,对于大明朝的一场战役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场胜局已定的战局,很可能会转瞬溃败。意味着原本能坚守的城池,会被敌人轻易地攻破。意味着两军炮群的对垒,等于是给对方送人头。这会让明军觉得,谁再开炮等同于通敌。
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案子,不杀不足与肃清朝纲。
然而,接下来朱兴明的话,更让崇祯心寒至极。
朱兴明缓缓抬起头:“父皇,儿臣在兵仗局所见所闻,还只是冰山一角。”
崇祯皇帝一惊:“什、什么,你说什么?”
“父皇可知京城三大营,共有多少在编将士么。”朱兴明直视着他。
这个崇祯还是知道的,毕竟京师防卫重点,当年建奴皇台极兵临城下。北京城差点易主,崇祯看过奏疏,当下说道:“朕没有记错的话,大概是二十一万七千余人吧。”
“然父皇可知,这二十一万七千三百零六人,有十三万两千五百人在吃空饷。剩下的,京师真正能调拨的卫队,仅有八万四千八百零六人。正是这八万余人,要守卫京城四边城门内外。一旦建奴或者流寇逼近京师,父皇可知对咱意味着什么么。”
崇祯冷冷的看着朱兴明,满眼的愤怒:“胡说八道,谁告诉你的,你告诉朕,这些无稽之谈都是谁告诉你的!”
朱兴明甚至于有些心痛的看着自己的老爹,崇祯啊崇祯,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明白过来。建奴可怕么,流寇可怕么。
不,这些人在朱兴明眼里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自己的老爹,崇祯皇帝。
建奴铁骑是厉害,可只要辽东将士固城坚守,建奴依旧是无计可施。流寇的部队其实严格来讲不能叫部队,他们更像饥荒年代的逃荒大军,走哪吃哪,吃完再走。吃空一地,这里的人又变成了流民,再加入这个流民队伍,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若要灭掉流寇,其实也非难事。
难的是,你这个皇帝。你有没有决心改革,触及筋骨的改革。乱世用重典,甚至于不惜造成朝局动荡,不惜国本不稳,也必须得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只有这样,大明才会有一丝希望。
朱兴明爆出京城防卫吃空饷严重,崇祯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去如何调查如何整顿。而是怀疑,怀疑朱兴明是危言耸听。怀疑朱兴明是受人蛊惑,怀疑朱兴明是造谣惑众。
崇祯太过刻薄,疑心太重,这伤了多少将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