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上下打量着男人,也不开口,几个扫视的功夫,男人便坚持不住了,拱手作揖,身体弯成九十度,行了一个大礼。
“秦公子明鉴,我家老爷一生兢兢业业,谨小慎微,绝无任何与秦公子为敌的打算。只因那林家人太霸道,将昌平县一众县官,尽数堵在县衙,纵使有心迎接秦公子大驾,奈何寸步难行。”
“此番林家人来昌平县,还带了三四百随从,皆伏身于城中,伺机而动。昌平县有今日苦难,也是那林家一手所赐。”
见此人竹筒倒豆子一般,讲心里话一并说了出来。
秦风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眯眯道:“你且把话说明白,昌平县今日苦难,为何是林家所赐?那林家坐拥江南富庶之地,又有太保和贵妃在京中策应,何须将手伸向小小昌平县?”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
眼前的秦风,看起来也就是刚满二十岁的年纪,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莫名的压迫。
尤其是那双眼睛,乍一看之下,透着轻佻浮夸,与寻常纨绔子弟无异。
但是稍加对视,便感觉脊背发凉,似是自己心中所有秘密,都难逃此人
法眼!
难怪此人凭借一己之力,就可周旋于京都朝堂和北狄前线……
县令大人和县丞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招惹谁,也决不能招惹这种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解释:“且不说人祸,单是天灾,便如瘟疫般,若不及时治理,便会一传二,二传三,最终演变成无法收场的局面。”
“说到底,我昌平县也是受害者。”
“这场天灾,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埋下祸根。”
按照男人的说法。
昌平县虽不富裕,但勉强也算得上安居乐业,旱灾虽时有发生,但并不严重,单凭县内粮仓,就足够赈济本地灾民。
问题出在江南!
相比于昌平县零零碎碎的中轻度旱灾,江南的洪涝灾害才是最恐怖的!不发则已,一发便如末日一般。
五年前的一场大水灾,使得几十万人流离失所。
由于江南地区水利不善,再加上部分州县衙门,不断向林家让利,使得财政空虚,根本无力修缮水利。而赈济灾民就要花钱,衙门需低价收购赈灾粮,但如此一来,便会影响粮价,危机林家利益。
相反,在林家的影
响下,粮价反倒持续走高,大发国难财,使得衙门更无力受够粮食,如此恶性循环。
江南北境一带,灾害尤为严重。
洪水来得快,去的慢,田地、村落泡在水里,一泡便是一两个月,水下去了,淤泥和杂物却难以清理疏导。江南北境灾民只能背井离乡,向地势高的北方迁徙,而昌平县作为本州最南边的县城,自然是首当其中。
灾民哪有什么坏心思,他们只想在昌平县建设家园而已。
但昌平县的承受能力就这么大,自身还要抵御时而发生的旱灾风险,随着灾民涌入,再加上一场小小的旱灾,便引发了这场波及全县的大灾。
刘崚第一时间开仓放粮,可惜县衙的存粮,对于全县百姓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莫说江南,以江南为中心,向外扩散上百里,都活在林家的阴影下,谁也不敢为了赈济灾民,而触动林家利益。
说到这,男人一阵义愤填膺:“秦公子,前年我家老爷还组织过商队,前往江南购置赈灾粮,也未曾压低过粮价,只以平价收购,却未能收回来一粒米。林家人还送了我家老爷一句话。”
秦风的眉头已
经深深皱起,沉声问道:“什么话?”
男人深吸了口气,眼神尽是怒火:“有人在商场为了赚钱,有人在官场为了当官,商界需要权力支撑,官场需要经济支持。当官的支持你经商,从商的支持我当官。我的官就越做越大,你的钱就越赚越多。我林家只不过是把商政都抓在手里,自给自足罢了。”
别说,这番谬论,还真有几分歪门邪道的‘哲理’。
秦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里已经有数。
凡大梁子民,皆是一体,天灾人祸之下,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林家坑害江南百姓,使得江南灾民涌入昌平县,而昌平县的饥民又涌向北溪县。
正如眼前男人所言。
灾荒,会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当蔓延到一定程度,突破了最后那个界限,揭竿起义,就成了必然结果。
那江南为鱼米之乡,粮食产量,向来在大梁占据重要地位,对于粮食的话语权,也向来无法被忽略。
偏偏如此重要的地方,被林家所把持,自然是灾祸连连。
大梁如此多的疾苦,这病灶就在于一个林字。
秦风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此事既然要办,那便办的彻
底!
于公,秦风需要为自己创造一个优良的经商环境,所以有些毒瘤必须被拔除。
于私,秦家与林家的恩怨由来已久,既然冲突无法避免,那就主动出击!
秦风小声向男人交代了几句,便将他打发走。
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