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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二)双生(2 / 3)

步,抱手看我:“怎么还不走?清醒了自己走吧,上灵隐寺,见我师父去!”

“不是在做梦吗?”

他转过身一步步跨回来,打开青色纸伞罩到我上空,淡淡望着我的唇,轻笑:“做梦你可以尝尝你现在唇上是不是留着今天我在丰乐楼喝的眉寿酒的味道,如果你还不够清醒,我可以再吻你一下……”

“别,我醒了。”我赶紧抢过伞,脑子飞速的转,正好有事问他师父:“你师父是、是虚舟普度禅师吧?”

进门就见到一轴墨梅图,题诗曰:常忆西湖处士家,疏枝冷蕊自横斜。精时一片当时事,只欠清香不欠花。

墨梅图下是个胖和尚在抚琴。脸型像只葫芦,百衲衣撑得紧紧的,料想灵隐寺的斋饭应该很可口。

他慈眉善目仅一线泉水清明,放下手中的无弦琴,笑吟吟探身对李之宥说,“之宥啊,难怪不当和尚了,原是如愿以偿了。”

之宥赶紧挪了茶具与火炉挪过来,却勾着老和尚肩的肩膀,“难道师父你也想还俗?上山时过度体力劳动,你还是先把你藏的龙井和虎跑泉水泡一碗给我们解渴吧。”

普度禅师板起脸,仍旧不凶,念了句阿弥陀佛,起身秉蜡烛,“都不问问女施主意见,就吃上茶了。”

我想起嘴上的眉寿茶味道就不自在,连忙说:“我喝!”

禅师煮茶,李之宥拢着袖子就着茶炉烤栗子。

白瓷杯沉浮嫩叶,如沧海轻舟。栗子烤熟剥好,如一捧雪。

李之宥抖抖身上的栗子壳,自觉把栗子递给我。

“佛前贡品,不好吧?”

李之宥:“没有什么不好,师父供他的佛,我信仰我的佛。”

我却之不恭。

烛光照墙生上,对坐饮茶,交谈甚欢。我趁机拿出双生花的黑盏:“禅师可知道灯?知道双生?知道玉奴?”

虚舟普度大师半晌闭上双目:“阿弥陀佛,老衲不认识双生,玉奴?是唐安安的女儿么?”

李之宥十分激动:“是去年上元西塍被烧死的唐安安?您还去超度她来着,玉奴不会是你和唐安安的私生女吧?”

普度禅师依旧闭目,麻利持着戒尺准确向李之宥一抡,之宥早有经验轻松让开,如此三回。

我纳闷:“唐安安?”

李之宥以小二报菜名的娴熟来对我定义唐安安这个名字,“王莲莲、郑举举、李师师,赵香香、毛惜惜,懂吗?”

他嘴里说的的,全是角妓,轻易不卖身。唐安安的故事,漓羽曾作为色衰爱弛的教材同我讲过,她是凭才貌侍候理宗的角妓。

那副纨绔子弟样看得我没忍住将他手狠狠拧了一把,我道,“禅师,玉奴分明是赵昀的私生女,是吧?”

禅师摇头,“不是。”

出家人参禅,需拿起,才能说放下。像虚舟普度禅师这种级别的,得拿起多少,才能放下。

正如临安,未得临安,唐安安,亦未得安安。她是我听过的最不像妓的妓,因为她相信爱情。

宝佑元年时唐安安年十六,她艳名随着春风吹进大内,凭的是一支《摸鱼儿》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假使江采萍是开在唐时的梅花,那唐安安便是放于南宋的牡丹,花期错了两个朝代。

她有着飞燕的身材,吊眼羽玉眉,着绉纱镶花边大袖衫,旋裙,披帛,其上绘着烟色牡丹,丝履,握一盏灯,梳着朝天髻朝天子。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事实证明,灯火阑珊处,不仅有良人,还有流氓,结果唐安安遇到的就是流氓。

那一笔史书有载。她高度秀恩爱,用金玉来包装自己的爱情,举国都知道唐安安是皇帝的女人,一时成青楼界的传说。

漂亮的姑娘像花瓶,唐安安还是上档次的花瓶。花瓶与女人最大的区别花瓶转手的次数越多、年代越久可能成为古董,而女子转手只能掉价。成仙的女子除外,然而成仙的女子已经没资格恋爱。

男人说女人如衣服,想象这换衣速度得多快。春天过去,换季的时候,唐安安被换掉了。

史书遗漏的是:春风吹草重生,次年上元,她怀着五个月身孕给商人为妾,也拎一盏灯。她大概以为妻不如妾,闺阁爱上人愿意私奔,娼妓爱上人的表现是从良。

她可能曲解了妻妾的意思,以为妻就是用来欺负的,妾是在说话时随时随地‘切’一声的。

妻与妾的真正差距大概就是角妓与娼妓差距,相同之处在于:妻子就算没有丈夫宠幸还有地位,角妓不接客也有地位;妾没有丈夫就失去了全世界,娼妓不接客就会被打死。

假如我是唐安安,我情愿一辈子都搞地下情,至少搞地下情妻子管不着,什么时候想跳槽也都很方便。

妾的功能在于传宗接代,唐安安生了个女儿。商人并不重男轻女,但花容月貌的唐安安因此败给了人老珠黄的正妻,被逐出了府。

正妻说唐安安生了一个怪胎。北宋宫斗时某个妃子曾以一只剥了皮的狸猫换掉了太子,把另一个得宠妃子搞下去了。而正妻说玉奴出生时胸上有一枚花状胎记、手里握着一朵并蒂莲花,是为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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