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乱世,群雄并起。
如果说一年前的李云,还只能是一个比较强劲的地方势力的话,现在的江东,已经有了被称为“群雄”的资格。
杜尚书闻言,正色起来,他拉着自己的儿子,一路来到了杜家的书房里,然后回头,郑重的关上房门,对着门外的杜来安说道:“来安,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杜来安虽然不怎么怕杜谦,但是很怕杜尚书,闻言立刻老老实实的低头道:“是,老爷。”
杜尚书这才回头,看向杜谦,感慨道:“前两年,你说你在江东,看中了一个年轻人,觉得他将来有可能成势,那个时候为父还不怎么相信,觉得一个越州司马,哪怕手底下有些兵。至多是地方上的军头。”
“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说到这里,杜尚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杜谦:“现在看来,我儿慧眼识人。”
杜谦站在旁边,给父亲添了茶水,微微摇头道:“不是孩儿慧眼,父亲您到了越州,也会觉得他了不起,那个时候孩儿这个越州刺史还没有到任,他一个越州司马,却已经把樾西湖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自作主张,把越州一些闲田给分了出去。”
“均田免赋,是什么人干的事情,父亲您自然清楚。”
均田免赋,多是开国初年的新生王朝所为。
而一旦一个新生王朝,真的做成了这件事情,社会矛盾就会立时得到缓和,接下来只要能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不过分消耗民力,便能有二百年以上的国运。
“他那个时候,便开始往越州事务之中贴钱。”
“那会儿…王均平之乱还没有太严重,所有人都觉得,朝廷有能力平定中原之乱,那个时候,普天之下不会有任何一个州郡的司马,刺史,去做这种事情。”
“所有人,都在拼命往自己的口袋里捞钱。”
杜谦走到自己的父亲身后,轻声道:“而李云,出身低微,他本来是最应该去大把捞钱的人。”
杜尚书默默点头道:“能目光如此长远,的确非同常人。”
杜谦笑着说道:“他这人打起架,打起仗来,凶狠万分,毫不手软,但是对黎民百姓,却难得有一颗仁心。”
说着,他坐在了杜尚书对面,继续说道:“小时候读史,有人同孩儿说,史书浩如烟海,归纳起来不过四个字,成王败寇。”
“孩儿少年时,是认可这句话的。”
“后来渐渐长大,看的书多了,才发现,历朝历代,大多数情况,并不能用成王败寇四个字来概括,在孩儿看来,更多是…王成寇败。”
“即便有寇以武力得了天下,也终究不得长久。”
“李云李二郎,大有王气。”
杜尚书很是欣慰的看着杜谦,笑着说道:“我儿的确是我家麒麟子。”
“有你在,杜家即便不在京兆了,将来也不会败落。”
杜谦摇头道:“江东距离功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孩儿虽然下了注,但能不能赌赢,现在都很难说。”
他看着杜尚书,问道:“父亲,京城如今…局势如何?”
杜尚书闻言,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个时辰,本来为父应该在礼部衙门办差,现在却在家里。”
“由此已经可见这京城里的局势了。”
杜谦皱眉:“难道他们连衙门都不让父亲去了?”
“那倒不是。”
杜尚书闷声道:“三位大将军,如今是京城里顶天的人了,河东李,范阳萧尚且还能讲几分道理,那丘八出身的韦全忠,全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做的事情一日甚过一日。”
“为父实在瞧不过眼,干脆告病在家了,眼不见心不烦。”
说到这里,杜廷闷声道:“京畿的禁军,京城的城防,乃至于皇城的巡防,甚至是京城里的巡检,如今都被那三个人拿了去,现在,他们开始在朝廷各个要害位置里,肆意安插人手了。”
杜谦闻言,也有些吃惊,喃喃道:“这么说,只有皇宫宿卫,还在天子手中。”
杜廷缓缓点头:“若不是群臣一致反对,连皇宫的防卫也被他们拿去了,前几天有御史台的官员上书弹劾韦全忠,如今阖家上下。”
“男丁一个活口也没有剩下。”
杜尚书握拳道:“适龄女眷,被韦全忠直接投入到了朔方军军营里。”
杜谦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这韦全忠原先孩儿见过,虽然说话有些粗莽,但似乎还算懂礼,怎么如今竟…”
“所以为父才说,他是丘八出身。”
杜尚书面无表情道:“得了势,便忘乎所以,暴露了本性。”
“若不是京城里还有另外两位节度使,恐怕他这会儿都要闯进皇宫里,去掳掠天子亲眷了!”
杜尚书越说越气。
“这与先前的王均平,有什么分别!”
“父亲莫急。”
杜谦倒是相对来说比较冷静,他微微低头,想了想,开口道:“德薄而位尊,必不久长,且看他猖狂就是。”
杜尚书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叹道:“有时候,为父就想干脆弃官不做了,省得在朝廷里受气,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