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门。
门口是一顶旧式轿子。
轿子分明是大红,但帘子两边各挂了一块白布,看起来格外不伦不类。
女人上轿的时候明显有些抵抗。
却被胖子不由分说地给塞了进去。
抬轿的应该是村民。
装束和婆子大同小异。
也是一身大红,但手腕上系了白巾。
轿子一路敲锣打鼓地往村公所去。
沈墨低声问:“阴婚是什么?”
“阴婚种类不少,全都有伤天和。”
苏瑾瑜小脸上缀着沉色:“这应该是其中最恶劣的一种,生人活祭。”
民间婚嫁时爱用大红。
大红是喜庆的颜色,传说能驱赶恶兽,带来平和与安宁。
大红也是血的颜色,象征真心相托,负无可负。
裹在能将天地都蒙蔽的红色里,里面的人就能得到祝福,获得一生一世的誓言。
可这种太过贴近血的颜色也阴气极重。
尤其容不得其余杂色,尤其是象征丧葬的白。
两种颜色糅杂在一起,便是混杂阴阳,颠倒伦常。
是婚嫁一大忌。
“字面意思,村长家的傻儿子大概率已经死了。为了让他在地底下过得好,要给他祭个媳妇下去,这人要活的,八字要合。一旦礼成,傻儿子的鬼魂在地府就能有个端茶送水、伺候周到的傀儡。”
沈墨微微一愣。
苏瑾瑜叹了口气。
人的鬼魂各行其道,生前的关系落到死后,也只剩下一抹执念。
那傻儿子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怎么可能会对这个还没见过的“媳妇”有执念。
无非就是枉自葬送人命罢了。
苏瑾瑜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墨忽然说:“没事,还有我在呢。”
苏瑾瑜侧头看了看他。
分明是个没经过修行的凡人,现在却表现得十分镇定。
察觉到目光。
还垂眸,弯眼冲她笑了一下。
苏瑾瑜移开目光。
心里对沈墨的好感不知不觉又上涨了几分。
就凭这份胆识和气度,也已经超过许多人了。
很快。
轿子停在村公所前。
昏暗的门里有个人影被簇拥着“走”了出来,很快就上了轿,根本不让人看清。
“这是哪里的风俗,怎么新郎新娘同乘一轿?”
苏瑾瑜有意无意地说:“我听说只有一方已经死了,才会有这样的仪式呢。”
“呃。”李文儒被她这句话说得卡了壳,神色微微抽搐了一下:“哪里的话,这是这个村子独特的风俗。对了,这两个铃铛你们戴上吧。”
李文儒一招手。
胖子立刻拿过来两枚裹着红绸带的铃铛。
那铃铛锈迹斑斑的,一晃,声音并不清脆,反而格外沉闷。
苏瑾瑜一看就知道这铃铛上环绕着血气。
而且上面还有一点熟悉的气息。
这让她瞬间警惕起来。
脸上却不动声色,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你们不知道,”李文儒有理有据地解释起来:“这村子其实的各种婚礼仪式啊,其实都是不准外人观看的,想要进去,就必须得佩戴上村里的祈福铃铛,这样村里人才会把你们当自己人。想要观看仪式的话,就得戴。”
说着,他举起手。
手腕上也有一个铃铛。
只不过在苏瑾瑜看来,他的铃铛却干干净净。
苏瑾瑜眨了眨葡萄似的乌黑眼睛,还是将铃铛接了过来。
“哎呀!”
她脚下一滑。
身子失去平衡,恰好撞了一下李文儒。
苏瑾瑜趁机将铃铛上的血气抓下来,抹到了李文儒和那胖子的铃铛上。
李文儒不疑有他,还帮忙扶了一把:“唉哟小心些,没事吧?”
“没事没事。”
苏瑾瑜分了一个铃铛给沈墨:“可以走了吗?”
“好,好,走吧!”
见苏瑾瑜和沈墨都戴上了铃铛,李文儒和那胖子眼底立刻闪过一道隐秘的狂喜。
走了不知道多久,天都黑了。
最先不耐烦的,是走在李文儒身边的胖子:“怎么这么慢?急死我了。”
“着什么急?”李文儒扒拉了他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仪式的流程。”
“我知道,但这他娘的之前那些都没成功,这……”
“别胡说!”
李文儒的眼神倏地冷下来。
胖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闭了嘴,但脸上还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去解个急。”
说完一溜烟跑了。
李文儒叫都叫不住。
苏瑾瑜若有所思地问:“‘之前那些都没成功’……是什么意思?”
“呃这。”
李文儒脸皮一僵。
想要含糊过去。
沈墨忽然一抬眼,眼角飞出一点逼人的笑意,眼神却冷得跟刀子似的:“有什么不方便让我们知道吗?”
“没有,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