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看着他脸上的一道红印,得逞地笑了起来。
把毛笔事先放进魂戒,扑过来假装被制服,等待时机,再趁他不注意召出笔,来个出其不意。
“好一个暗度陈仓。”他说。
“谬赞,谬赞。”
汨罗笑道,这会儿欲起身,发现还是动不来,这姿势……迟来的羞耻感逐渐冒上来,
她清了清嗓子,说:“你松开……我要起来了。”
他却未松手。
“我若松开,你再偷袭怎么办?”
她脱口就说:
“那你想这样抱着我也行。”
他们这个距离,说话的气息都能彼此感受得到。
汨罗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他的脸,原来他的眉眼,这样深邃……
他的嘴……
这嘴最会口是心非……
唇形利落,唇瓣饱满……
会是甜的么……
试……
等会儿,打住……
她甩了甩头,脸很快烧起来。短暂失神后听见洛三刀说:
“……油腔滑调。”
说罢,他竟拿出一方素帕擦拭她手上的染料,
像在擦拭一个花瓶,神色自若。
要不是看到他红了的耳尖她就信了。
“你不生气吗?”她故意这样问。
“生气。”他说。
确定手擦干净了后,他才松手,并将人从自己身上拎起来。
汨罗没着急起身,顺势坐在他旁边。
“你这是什么表情?”洛三刀问。
汨罗转着转着眼珠子将他全身都打量了一遍。
“作为下属,我将你扑倒这种大不敬的行为,你嘴上说着生气,可我瞧着你也没有别的反应,
再加上往日种种分明是冒犯的举动,你也只是吓唬一下稍加惩戒……”
她稍微倾身上前,仔细看着他的眼睛,道:“掌柜,你对下属都这般忍让纵容吗?”
救她,抱她,为她去极阴之地,
给她传渡暗魂,还给她那么多魔晶,
允许她探经脉,任由她亲近,纵容她胡闹,
她甚至都相信,哪怕她这张嘴哪天亲上去,他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他怎么能装出如此一副泰然自若……
怎么让所有的兵荒马乱,都她一个人占了?
洛三刀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双总是吊儿郎当的眼睛,此时却目不转睛,无比认真地看着他。
他嘴唇微动,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她忽然一笑:
“我也没听说过你跟西月有什么私情啊……”
“……”
“唔”
洛三刀捏住她的脸,左右瞧了瞧,甚是不满:
“你一天天西月长西月短的,听地让人耳朵疼,一个死了三俩月的人,
知道的也得感叹你对她怨气一样的执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刚死了丈夫。”
“?”
汨罗费劲扒开他的手,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是你胡言乱语在先。”
“我,”
汨罗憋红了脸,“我就是想不通,你要是对下属都这般好,他们还怎么听你管教,不会个个都凑到你跟前来肆意妄为吗?”
万一呢,万一在她看在不到他的地方,真有一群莺莺燕燕围着他乱飞,任她们放肆任她们亲近呢!
想着这些,脑子里的浆糊就成了泥石流,轰隆隆地横冲直撞。
“上司就该有上司的样子,一味纵容下属……成何体统。”
洛三刀深皱着眉:
“那你要怎样?成天打你骂你你才舒服?”
“?”
汨罗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说:
“跟你说不明白,你没救了!”
她三两下起身,坐在案前继续画着被遗忘过的灯。
洛三刀这也才起来,手一拂,身上的灰尘就稀疏湮灭,
他扶起倒了的凳子坐下,执笔也跟着上色,画了半天才忽然意识到,
她方才说的那些混杂不清的话,是在暗讽他沾花惹草!
看来缥缈阁是留不得了。
汨罗听到他那边“欻欻”的声音,转头一看,见人黑着脸,仿佛手里拿的不是笔而是刀,恨不得砍了面前的灯具。
不过就是想让他别对谁都好,他就这般生气,这跟潇湘馆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两边都各自生着闷气,都把气撒在灯具上,
水至渊的灯具在两人的笔杆子下一直摇摇晃晃,
直到上色结束,早已不堪入目。
汨罗看着坑坑洼洼、颜色乱七八糟、像是受了非人折磨的水至渊,当即呆愣住了。
同样的,洛三刀也心怀愧疚。
这时候,摊主到后面拿东西,路过他们这里的时候顺便看了眼桌上的物什,立马就笑出了声。
无言的嘲笑,多么致命。
汨罗看着水至渊,说:“它……还有救吗?”
洛三刀沉默半晌,才道:“难。”
汨罗靠在桌子上,手捂着额,本来该伤心的场面,但一看它又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