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任人践踏”几个字,陆今安的瞳孔明显颤了颤。
“千夫所指,任何人,哪怕是卑鄙龌龊之人,都能肆意的羞辱她,唾骂她”
“那样的日子与跌落地狱无异。”
“可她就这样日复一日,泥淖中艰难挣扎。”
说到此处,江晚棠的眼眶已经通红,她说:“陆今安,你知道吗,在你金榜题名,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打马游街之时,在你受尽热烈欢呼,鲜花和掌声之时,她或许正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受尽欺凌,冷清悲惨的度过了自己短暂的这一生……”
她俯身用力紧紧拽住陆今安的衣襟,话语激动:“陆今安,你告诉我,你拿什么来弥补,来偿还她经历的这一切?”
“她又凭什么要原谅你,接受你?”
质问的语气,声声入耳。
陆今安身形摇晃了一瞬,脸色煞白,清秀白皙的面容,一片丧败的青色,脸上流露着说不出的痛苦。
陆今安可怜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可怜之人。
可江晚棠心中却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怜悯。
若不是她曾亲眼目睹,他的风光无限,和她的跌如尘埃,她或许也能同情他几分。
她捏着陆今安衣襟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脸色同样浮现出类似纠结悲痛的表情。
许久,她松开了手。
陆今安颓然的跪坐在地上,一身的锦衣华服也掩盖不了本质的无力。
他不得不承认,江晚棠所说的这一切,是他最不敢想的。
可她偏偏又说的那样真实,就好像一切都曾经发生过一般,容不得人半点质疑。
陆今安的心脏像是被锋利的锉刀来回锉着,锐利而深刻,连带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绞痛起来。
是啊,他拿什么来弥补,来偿还?
她曾独自熬过那段黑暗的地狱人生,而他寻找她的这么些年,就像个笑话。
心如死灰,无能为力。
一定就是这样的感觉。
陆今安一双通红的眼睛里面血丝浓烈。
凝重逼窒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如同乌云压顶。
江晚棠看见陆今安通红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但伴君如伴虎,未来会如何,无法预料。
所以,她必须得提前为云裳谋划好一条退路。
显然,陆今安就是一条很好的退路。
他为人端方正直,有勇有谋,有真才学,又对云裳有情。
届时,就算她自身难保,云裳和修竹两人也可有个庇护和去处。
好半晌,陆今安才平复了情绪,嗓音嘶哑:“都是我的错,是我亏欠了她……”
“我会竭尽我的所有,来偿还,一辈子不够,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
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听着他言辞诚恳坚定的话语,江晚棠的眸底闪着复杂的神色。
陆今安对云裳的死心塌地。
这就是她想要的,甚至已经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但男人的情爱,江晚棠已经不再相信。
四时无常,人心易变。
与其时刻担心感情会变质,不足以长久。
不如,在这份情爱的基础上加上深刻的亏欠和愧疚。
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对陆今安或许有几分残忍,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江晚棠敛了思绪,淡淡道:“陆今安,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陆今安跪在地上朝她重重磕了一个头,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在下真心谢贵妃娘娘,不全然为今日之事,而是谢娘娘当日为云裳赎身……”
江晚棠回过头,怔怔的看着他。
后者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坦言道:“起初在下也只是猜测,只是方才刚证实。”
“你救了云裳,在下便欠你一份恩情,日后娘娘有需要在下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烛光之下,陆今安一双眼睛里面都是认真,找不到一点点掺假的成分。
江晚棠怀着复杂的心情说了一句:“那陆公子,便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话落,她便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的江晚棠还有些恍惚,直到谢之宴走到了她的面前,才回过神来。
她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谢之宴,心情更复杂了。
连刚接触的陆今安都能猜到是她为云裳赎的身,那么谢之宴呢?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谢之宴轻笑着看她,问道:“怎么了?”
江晚棠敛了思绪,说:“没什么。”
说着,将那把嵌满宝石的匕首还给谢之宴,淡淡道:“没用上,还你。”
谢之宴没收,他笑笑,笑容漫不经心的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江晚棠皱了皱眉:“谢大人,无功不受禄。”
谢之宴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怎会无功?”
“你不是刚帮我劝服了我那个油盐不进,胆大妄为的下属?”
“再说,我堂堂大理寺卿,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江二小姐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