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为申皇后复诊的日子。
夏澜一大早就进了宫,先详细询问申皇后这七天来的饮食起居,然后为她诊脉。
一边诊一边口述脉象,让拾翠记录下来。
穿过来半年多了,夏澜已经学会写大部分繁体字,只是字写得勉强算得上端正,很上不得台面。
“臣女稍后回到家中,即刻请爹爹按照脉象调整药方。不知娘娘可否遣人随臣女去将军府取药方?”
皇后点了点头:“拾翠,你亲自去。”
“奴婢遵命。”
拾翠行礼之后,将记录脉象的纸拿给夏澜看,“请郡主过目,若有错漏,奴婢即刻改。”
夏澜看了一遍,赞道:“姑娘字写得真好。”
又看一遍,赞不绝口。
“臣女所见过的女子之中,皇后娘娘的字最好,其次便属拾翠姑娘了。
姑娘的字,比三公主的字还好呢。”
拾翠慌得不行:“郡主谬赞了,奴婢的拙字,如何能与三公主相提并论?”
申皇后在宫里浮沉半生,从皇子侧妃一步步熬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句话能听出八个音。
“原来郡主与三公主是好友,稍后让拾翠引你去寿康宫瞧瞧三公主吧。”
夏澜忙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女与三公主只有一面之缘,三公主——恐不愿意见到臣女。”
“哦?”申皇后凤眉一挑,“本宫听你说起三公主的字,还当你二人有书信往来。”
“回娘娘,之前三公主驾临将军府,臣女有幸见过三公主一面。
前几日三公主写信给家兄,臣女无意间瞟了一眼,有幸见到了三公主的墨宝。”
申皇后眉心一蹙,嗓音陡然沉了:“三公主何时去过将军府?”
夏澜咬着嘴唇,表情纠结,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
“郡主,皇后娘娘问话,您需得如实回答。”拾翠从旁提醒。
夏澜这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回娘娘,四月间三公主驾临将军府,要与家兄退婚。
家兄命不久矣,不愿连累公主,便让阿溪抬着他入宫请旨解除婚约。
前几日三公主写信过来,臣女瞟了一眼,只看到什么赐婚、再续前缘之类的。”
申皇后一听,脸色冷得厉害,眸中盈满怒色。
好个黎清!
嘴上说要去卧云庄侍奉太后,实则竟是偷偷跑去镇北将军府退婚!
还把方兰竹给刺激得险些一命呜呼。
如今看方兰竹大好,又封了侯,竟然还想吃回头草!
这狗东西,她拿国之栋梁方大将军的嫡长子当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申皇后强抑怒气,尽量维持着表面的温和平静:“时候不早了,本宫就不留你了。
拾翠,你随郡主去镇北大将军府取药方,快去快回。”
“是,臣女告退。”
“奴婢告退。”
两人行礼出宫。
到了宫外,夏澜上了马车,对拾翠说:“姑娘也上来吧,坐车快一些。”
拾翠谢了恩,撩开帘子上车,在角落坐下。
夏澜从腕上退下一枚金镯子,塞进拾翠手里,忐忑问道:“拾翠姑娘,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拾翠假意推辞两下,就收下了,摩挲着金镯子上的雕花纹路,笑道:“郡主别担心,您没说错话,皇后娘娘也会记着您的好。”
三公主如此作为,属实欺人太甚。
方恒乃当今朝堂第一悍将,身负北境安危之重责。
他的嫡长子遭此奇耻大辱,一没去敲登闻鼓,二没上折子弹劾三公主,可谓给皇家留足了颜面。
若方兰竹揪着不放,陛下要是不严惩三公主,便无法向忠良贤臣交代,亦逃不过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就连皇后,都逃不开一个治理后宫无道、教养女儿无方之过。
夏澜在皇后面前委婉告状,实则是给皇后台阶,最大程度的大事化小。
拾翠见夏澜愁眉不展,好言安抚一番。
夏澜叹道:“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瞧姑娘脸色不大好,仿佛有气血亏虚之症,可要我为你诊一诊?”
拾翠大喜过望,嘴里兀自推辞:“奴婢卑贱之躯,怎敢劳烦郡主纡尊降贵为奴婢诊治?”
夏澜笑道:“我瞧姑娘很合眼缘,且姑娘是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人,若身上不好,恐误了差事。”
拾翠忙屈身行礼:“奴婢多谢郡主!”
夏澜拉她起来,为她诊脉。
“姑娘月信紊乱,时间过长,淋漓不尽,且腹痛难忍,上吐下泻,浑身发冷,每每月信来临,犹如大病一场。”
拾翠心悦诚服,激动地跪下磕头,颤声道:“求郡主救救奴婢!”
像她这样的宫女,没资格请御医,只能请第三等的医士,还得主子开恩。
医士水平有限,用药也都是最普通最廉价的药,疗效聊胜于无。
夏澜温声应道:“姑娘作甚行此大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快起来。
我从前也有这个毛病,爹爹特意给我制了药。刚好我那儿还剩了些,等会儿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