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端起茶盏,努力让自己的手抖得不那么厉害,大口大口喝完。
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用最快的速度捡起离家出走的理智,冷静思考。
原本她只想治好秦王的寒疾,拿到卧云庄,修复精神力。
最多把他的眼睛和腿也治好,然后就揣着巨额财富提桶跑路。
她不想蹚浑水。
但是现在,她要留下。
她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对秦王下黑手,将他害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论是谁,权臣也好,皇子也罢,哪怕是当今陛下,但凡害过秦王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家狗子,只有她能欺负。
别人谁敢乱伸爪子,来一个剁一个,来两个剁一双。
秦王听着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估摸着夏澜情绪稳定下来了,于是问道:“你此时跑来,还没用晚膳吧?”
夏澜摸摸扁塌塌的肚子,委屈咕嘟咕嘟冒泡泡:“没有,贺姑娘到枕云堂来找春红,又哭又闹的,耽误了晚膳。”
她好端端的跑到醉云轩又哭又闹,单就一句不想学下棋,绝对糊弄不过去,多少要吐出点真东西。
既然贺如茵心思不纯,借秦王的手敲打敲打也好,免得太后来了,这女人再横生枝节。
秦王薄唇抿了一下,语气冷漠:“立即送贺氏回去。”
“是!”梁溪应了一声,想到夏澜不准他出去,为难的摊了摊手,“夏姑娘,您看?”
“她哭的可怜,口口声声一旦被撵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还是留下她吧,左右也不多她一口吃的。”
夏澜不知道贺如茵是怎么来的卧云庄,但春红说秦王留着她有用,她不想打乱他的计划。
秦王失笑:“果真胆量见长,竟做起本王的主来了。”
夏澜没接话,愣愣怔怔的盯着他扬起的唇角。
脑海中浮起秦王摘下白绸的模样。
那惊鸿一瞥,着实令她久久无法忘怀,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惊叹什么叫女娲毕设。
嘿,没想到她家狗子竟然有脱胎换骨的一天。
当年他要是长这样,她说什么都不忍心朝他脸上挥拳头。
梁溪垂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
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笼罩着两人,暗戳戳吃瓜吃的正嗨。
王爷身边的人个个心里明镜似的,夏姑娘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秦王府主母的位置,早已被她内定了。
瞧瞧,被他们猜中了吧!
只是奇了怪了,夏姑娘到底撞了哪路大神,怎么突然对王爷黏糊起来了?
又搂又抱的,这要是换了别的女子,孟婆汤都喝十八碗了。
夏澜看了好久,忍不住深深叹了口长气。
秦王蹙眉,心中暗自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竟让一向对他疏离冷淡的少女,刹那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夏澜不知该和秦王说些什么。
隔着那么久远的时光,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宋澜,他也不是当初的林腾。
他们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几乎找不到半点当初的痕迹。
要不是那三个被摔碎的泥娃娃,她到死也不会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动了杀心的男人,竟是她深深怀念的林狗子。
秦王安安静静的喝茶,不询问,也不出声。
直到蒋惜梅风风火火跑来,先向秦王行礼请安,然后对夏澜说:“澜儿,事情办好了,你放心。”
夏澜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说:“方才是我失态,扰了王爷清静,真是对不住。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王爷了。”
秦王不以为意,淡淡道:“用过晚膳再回去。”
“不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夏澜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等她走远,听不见脚步声,梁溪才小声嘀咕:“夏姑娘今日实在古怪。”
秦王态度瞬间冷沉:“去问问春红,别叫她知道。”
梁溪应声,翻后窗而出,抄小路一阵飞奔。
枕云堂厢房中,春红正在屋里抹眼泪,手边是盛着碎泥疙瘩的锦盒。
梁溪溜进来,反手关上门,走近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
春红一开口,泪水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都怪我!石头在博古架边玩,我不该贸然喊他,吓得他把锦盒撞掉了。”
她抬起脸,肿着眼睛哑着嗓子,无助又无措:“梁溪,怎么办啊?我想去向王爷请罪,可夏姑娘说我要是敢传出去半个字,就宰了我。”
她不怕死,但她不能违背夏姑娘的命令。
可这件事,她又不能不向王爷汇报。
委实进退两难。
不过既然梁溪亲眼看见破碎的泥偶,也算她没违背夏姑娘的命令。
梁溪一愣:“就这?”
“就这?”春红大为光火,“这可是王爷失明前捏的最后一盒泥偶!王爷有多重视,你不知道?”
梁溪心说泥偶虽然很重要,但也不至于让夏姑娘跟疯了似的,跑去醉云轩又哭又闹。
想了想,又问:“今天还发生了什么?”
春红将贺如茵来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