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身上有什么味道,萧子窈恍恍惚惚的已经闻不出来了。
每当官能失能的时候,她往往只剩一张嘴巴还在负隅顽抗。
所以,此时,她于是明明白白的尝出来了,沈要嘴里居然有薄荷脑的味道。
想来应是他不知什么时候吃过了搁在水晶盏上的薄荷糖罢,清清凉凉的,有点儿冰,舌头贴上来甚至还会觉得麻,原来接吻也有这种滋味,像醒酒,醒的是她身上梁延的酒。
“不、不要亲……”
“不行。”
是时,沈要只管不管不顾的扳过了萧子窈的脸来,那口吻实在有些蛮横,扳过她的脸也掰开她的嘴,又连带着手指也插了进来,自顾自的便将她搅得一塌糊涂——如此,那黑洞洞的衣柜里面便热起来了,蒸熏的酒气混杂着薄荷脑的凉意,如冬日里的烟火冲破心脏,把人挤得胸中透不过气来,而她又像酒桌上的一盏桂花汤,有一只银茶勺一搅,又甜又浓,她便一下子化开来了。
“六小姐。”
“你现在一身酒味。”
“好难闻。”
“我要帮你弄掉。”
沈要说。
这是小狗最擅长的事情。
亲得人一脸口水,也蹭得人一身味道。
果然,对付一条恶犬,最忌讳的便是轻敌。
萧子窈的声音再度被他吃掉了。
于是,呜呜咽咽的,那衣柜里便只剩下一点点木作的、喑哑的动静了,像一张木头床,不堪承载情欲之重,所以才发出一阵阵的靡靡之音,摇晃乱撞,既羞耻又痛快。
萧子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真没用。
沈要心想。
他有的是办法。
不过只是隔着手背接吻而已,又不难。
毕竟,只要是萧子窈,哪怕是一具尸体,他也没关系。
密不透风的衣柜是小小的匣子。
而那些小小的匣子,都是黑漆漆的棺材。
无头无尾的,沈要忽然就觉得,梁延这个地方选得很好。
足够填满两个人的棺材,也算让他与萧子窈死同穴了一回,一滴酒也没喝却满身酒气的两个人,交颈缠吻,又怎么不算交杯。
那感觉就好像,吞珍珠自尽。
所以,结束的时候,他便如此说道:“六小姐,看在我这么贴心的份上,你可不可以消消气。”
朦朦胧胧的,他的手终于覆到了萧子窈的脸上去,微微的湿,眼角与嘴角都是,好可爱,像昏头昏脑的流口水的小狗,整个人都变得香喷喷得无法自拔,他也无法自拔,于是便压在她的背后,只管安安静静的抱住了她。
外面又有礼花升空。
时值仲冬,干燥伶仃的十一月,烟花开得比天气还冷,零落一瞬便消散了,好没意思的花非花,梁延没心思多看,于是说完了话便走,何金妮甚至来不及叫住他,便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刚才不该跪在地上的。
他微微的切齿。
很痛。一跪下来就很痛。
却不知他到底是痛到了哪里去,腿上的伤可以吃吗啡阵痛,至于别的——不清楚,也许药石难医。
是时,满座的亭台楼阁照样觥筹交错,吃酒的人都很客气,客气到假话可以张口就来,有人结婚,便对花花肠子的那个说要务实,对铁石心肠的那个说要浪漫,劝刀子嘴的人口头甜,劝豆腐心的人心水清,总之都是说好话,却没一个人说,算了,不般配,这个婚还是不要结了。
却唯独一个萧子窈同他这般说过。
他曾经生拉硬泡的拖她去约会,送西洋红色月季,不,也许应该改口叫玫瑰,又看电影,吃咖啡还有牛排,谁知,到了最后,萧子窈却只管轻声一笑,道:“算了,梁延,咱们俩就是不般配,还是不要结婚得好。”
结婚有什么好的呢。
一时之间,梁延居然有些莫名起来。
结婚不过只是退让而已,互相谦让并且很不容易的过几十年的日子,就成了,更何况,愈是不太平的乱世,做人的心眼子便愈是有九曲十八弯的难关,两个人在一起能够相安无事,恐怕是刚好凑上了彼此的曲折。
他与萧子窈凑不上那些曲折。
毕竟,萧子窈的那些曲折,分明都是他亲手所为的结果。
他于是只管一言不发的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谁知,好不容易,那嵌了金丝的门把手终于近在眼前了,他却一瞬有些退怯了。
不对。
他顿时僵住。
万一,他打开房门之后,却发现萧子窈不见了呢。
也不对。
其实,比萧子窈不见了而更可怕的事情,更应该是那条狗找过来了。
那条,饥肠辘辘、又垂涎三尺的恶狗。
于是,这般想着,梁延终于缓缓的推开了房门。
他手边的灯线随风而动,紧接着,那灯线摇曳不过片刻,便被他一下子狠狠的拽了下来,像勒紧又松开一片铡刀的麻绳,水晶灯光芒万丈,如血溅三尺,不知是谁人头落地。
“萧子窈。”
他叫了一声,“我回来了。”
没人应他。
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