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这厢刚送了流水似的补品珍玩,相较之下丽贵嫔送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看。
她坐立不安,怕是年世兰见自己接近弘历便又起了收养弘历的心思,那孩子眼皮子浅,华妃若有心相争,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丽贵嫔终是坐不住了,不待传膳便去了景仁宫。
“你来的正好,本宫刚从皇上那过来,正想传召你。”
皇后正用着膳,福子却在旁布菜,自从被降位成官女子,她倒又成了皇后身旁的侍女了。
见丽贵嫔行色匆忙,皇后放下了筷子示意丽贵嫔坐下,倒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
“娘娘,想必您已经知道华妃重赏了四阿哥,您说她是什么意思呀,不是她说不想认养四阿哥了吗?”
丽贵嫔见皇后气定神闲的神情倒是愈发着急不耐了。
“眼下倒不是华妃认不认四阿哥的事了,皇上语中似乎有意让四阿哥外出历练一番。看来,皇上是不赞成华妃领养四阿哥的,只是万一四阿哥真的被调离了京城,怕妹妹的心意便要落空了。”
皇后脸色沉凝了几分,起身也不再用膳了。
“娘娘,眼下四阿哥同丽贵嫔姐姐十分投契,奴婢在一旁瞧着都不觉动容,不如娘娘给丽贵嫔想想法子吧。”
福子瞧丽贵嫔神情溃败,一时没了主意的茫然样子,心有不忍同皇后道。
“本宫何尝不知日久生情的道理,只是眼下四阿哥与妹妹情意浅薄,皇上有意如此,本宫也无法了。”
皇后说着又拿起那画眉鸟的吃食,桌几之上那笼中鸟却不如从前那般扑棱翅膀只顾吱吱乱叫了,却是十分乖巧,叫声宛转悠扬。
“娘娘,这野画眉当真是饿了几日便被驯服了,见到娘娘十分亲近呢。”
剪秋给丽贵嫔和皇后上完茶,静立一旁含笑看着那笼中画眉安静吃着鸟食,对皇后一通夸赞。
“凭他什么桀骜不驯地畜牲,软硬兼施自然能训得它服帖。”
皇后话中满含深意,修长莹白的手端起眼前的茶盏浅尝一口便放下了,再看向呆愣的丽贵嫔,眼眸中暗含着狠戾之色。
丽贵嫔对上那视线,仿若初醒,她慌张跪地颤声道:
“请皇后娘娘指点,嫔妾感怀于心。”
“起来吧,本宫能为你打算的也就这些了。福子,将那给四阿哥准备的打糕拿来,这两日你便陪同丽贵嫔照顾四阿哥吧。”
皇后放下茶盏,看着眼前颤颤巍巍起身的丽贵嫔又不忍温声道:
“妹妹,本宫为你打算了许多,想必你不会令本宫失望吧。”
往日里的皇后总是一副静若莲华的温婉端庄样子,方才那阴鸷的眼神让丽贵嫔心中惊惧。
那巨大的落差感让丽贵嫔手足无措,难以自持。
“臣妾任凭娘娘差遣无有不从。”
丽贵嫔向来胆子小,眼下的她如同窥探了不可告人的危险秘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娘娘,丽贵嫔真是胆小如鼠,不知她能不能堪娘娘重用?”
丽贵嫔走后,剪秋又拿灯盏,皇后正细看下头新上贡的字帖,碑拓,闻听剪秋此言,唇角是一抹优雅的弧度,亦如往日。
“胆小有胆小的好,如今进退亦由不得她了。说起来也算四阿哥也算时运不济,只能让他病一场了,免得皇上又起了要将他送去北边的心思。”
午后自己同皇上提及两位妃嫔对四阿哥皆青眼有加,倒是可以为四阿哥择一养母。
哪知皇上竟说四阿哥文理不通,连骑射亦不精通,倒不如送去年羹尧帐下历练一番。
把皇子送去年羹尧手下,又何异于送一皇子给华妃,皇后岂能眼睁睁看着此事发生。
若是让他大病一场,无法再上战场,养在无甚家世的丽贵嫔名下,如此才能让人完全安心。
晚膳一过,为防太过打眼,年世兰便只带着颂芝去御花园消食散步了。
初春的寒意将散未散,星子点点,夜风凉寒。
半月过去,玉兰花早就落尽,如今新叶繁茂,年世兰在那玉兰树下坐着不细瞧却是不打眼。
弘历远远见她端坐下,朝身旁的两个近侍使了眼色,那两人便找了隐蔽之处四下巡视了起来,这两人行事十分有章法,那异于常人微微转动的耳廓表明了他们身为听奴的身份。
“娘娘怎么在此?弘历给娘娘请安。”
年世兰方才坐下,弘历便现身迎了上来。
“听说阿哥坠马,身子不便就不必行礼了。”
年世兰侧目示意颂芝退居一旁关注往来之人。
“娘娘托人送来的《单刀会》,弘历十分喜欢。”
“本宫知道你有几分聪明劲儿,只是,你选择丽贵嫔作为养母,是否深思熟虑过。”
年世兰见弘历神色虽与往常一般敬重自己的模样,但如今自己对他也算多了几分了解,便是知道此子心思活泛,便是有自己长远的谋划。
与之相谈就不必再迂回了。
“娘娘是因为自己不能做弘历养母,却霸道不能容旁人收养弘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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