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祁本想将此事同南汐挑明后再好好商量。
只要晋王府的婚事定不下来,皇上也就没有必要非要置南汐于死地。
至于留京的理由,再向南汐提出婚约即可。
如今,二人的关系也不至于闹得如此僵。
本来好好的局面,却因为一旨赐婚诏书全都打破了。
以南汐的性子,自己欺骗在先,强迫在后,身份存疑,实难再信。
猛然之间,只觉得昏沉,胸口一痛,面色惨白。
咳嗽了两声,便捂着伤处有些晃神。
瞧他这样,何氏蹙了眉。
这样薄弱的身子,若是婚后早亡也倒还好,拖着病岂不是要南汐照顾一辈子。
跺了脚,只恨不得再进宫去,拿着功臣遗孀的身份死皮赖脸求一求。
反正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的贵小姐,自然不管那些繁琐的规矩教条。
这么多年的商户手段,拼上一拼也比南汐就此嫁给这看着不太中用的人要强些。
何氏这般赤裸裸的审视盯得李宁祁脊背都不禁挺直了些许。
事到如今顺应婚事是最好的安排。
皇上既然出手了,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南汐若是肯嫁,自然也是一桩幸事。
免得晋王回过味来,阻扰这场婚事,又或是李星昀忽而开了窍,死皮白赖一场,可就不妙了。
即便知道南汐的心性,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个好弟弟,他确实是有危机感的。
京都之中何人不赞他公子润玉无双。
想必于女子而言,他那样的方是良配吧。
而自己呢?
偷来的这一切,骗得的光景,又怎么能同人家小时候就相识的情分相提并论。
如此细想,李宁祁觉得他也许还该感谢皇上因为皇权谋划而安排的婚事。
他道:“既然要成婚,让南汐嫁入王府实在委屈,给我三天时间,我定然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何氏看了眼桌上的药碗,意味深深:“身子还是得保重些。”
颔首出了屋子,同安叔道:“将库房里那些我从定远山带来的药熬煮给他补补。”
安叔转着眼睛看了眼恭敬站在门后的李宁祁,虽然吃惊,却是堆着笑得连忙称是。
那些都是给南汐用作嫁妆的,老药材是用钱都买不到的珍品。
没想到夫人如此大方。
送着夫人出了院子,安叔折返了回来,见李宁祁衣衫单薄地站在院中这一片青竹之间。
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比那世子殿下也不遑多让。
他上前就将人半推着进了屋。
“你这伤还没好全,站在这处耍什么威风,再着了风寒,即便将军府家底深厚,也挡不住你这么霍霍。”
李宁祁笑道:“你记个账我慢慢还。”
安叔没有不悦反倒是有些心疼:“就那王府哪里会出钱平你的账,你是我们将军府的人,还轮不到他们出钱。”
这话说的,好像有人同他抢着这赔钱的买卖似的。
进了屋,他扶着自己的腰大咧咧地坐下:“那些红绸挂得太高,如今要往下摘却是难些,你要有这把赏夜色的力气,等着明日帮我一同摘了去。”
李宁祁道:“便先放着吧。”
安叔不以为意,只当他是伤重推脱之语,便说让他好好养伤的唠叨话,切莫再去那劳什子的晋王府受委屈。
至于少将军,那是最嘴硬心软的,她若是来看望,便只捂着伤口叫疼就好。
“瞧你伤的这么重还将她一路背过长街回来,少将军也定不会赶你出去的。”
......
翌日,南汐只觉得脑袋还在发晕。
秋雨取了面铜镜与她瞧。
就见额头上好大一块红痕还未消。
她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似乎...
“昨夜,是李宁祁将我送回来的?”
秋雨给她盛了粥,应道:“是啊,小少主说你当时扯着他的两只耳朵当马骑。”
南汐哑然,自己居然浑然不记得这些细节。
只知道昨夜的酒喝得很尽兴,那人的背很令她心安而已。
“他的伤势如何?”
秋雨道:“听说昨夜回来又扯到了伤口,夫人一大早就吩咐厨房熬煮补药,瞧这架势,恐怕要给这人一天灌个六七壶才肯罢手。”
看了看那矮几之上摊开的圣旨。
南汐了然,定是何姨看过了。
为着自己,这才如此伤心。
心中一暖,她端起了碗喝着粥:“等早朝回来,我去看看那人。”
有些事情,总要挑开了说明白。
下了朝,李星昀在宫门之旁拦下了南汐。
他们本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南汐自然也不好直接拂袖离开。
“右侍郎是还有什么事要和我汇报吗?”
她一副淡然的模样,倒让李星昀心中猛地一颤。
“太后同我说,你昨日进宫求见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时之间也很难转圜过这个身份来。
但太后对他一向亲厚,身为人子,他更该随时去请安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