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祁出了地牢,仔细地净了手,有些犹豫的看了聂寒一眼:“他怎么样了?”
聂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夜宁将自己关在地下赌坊里不出来,我...”
他每日去找,都被拦在了外面。
夜宁放出话来,独独不见他。
“他的伤你还未见过?”
“京都最好的医官随侍在侧,该是好了许多吧。”
说这话时,聂寒紧了紧抱剑的胳膊。
那医官是夜宁自己亲自选的人,也不知道是塞了多少银票才能将嘴闭得那么的紧。
竟然连手中这柄黑剑都无法威胁那医官开口半句。
李宁祁从怀中掏出了几页药单,递给了聂寒:“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
聂寒一愣,赶忙接过,他对于用药一事本一无所知,但自从夜宁受伤后,大大小小的医馆每日地跑,几味夜宁常用的药材和其药性倒是也认得清了。
“黄柏与地榆用量都在减轻,罗氏藤倒是增加了剂量。”
一页页地看下来,他眉头松展了许多。
这药单说明,夜宁伤口感染与溃烂的症状已在转好,如今加用了镇痛与生骨活血的药下去,看来情况还算不错。
李宁祁摁了摁他的肩膀:“放心,那药师的身份我已经调查过,确为圣手。”
聂寒颔首,看向李宁祁的眼神多了分希冀:“那…这药师可有办法解您身上的毒?”
李宁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于外伤上很有手段,但,我身上的毒时日太久,老先生试过,却终究不敢下药。”
瞧着聂寒刚燃起希望的眸光再一次黯淡了下来,李宁祁说道:“走!陪我一块去看看夜宁。”
地下赌坊的那些个壮汉,即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出手拦李宁祁。
聂寒终于如愿以偿地跟进了那个小屋。
屏风之后,夜宁似乎正在换药,听见门口的响动,咬着牙摆手:“有什么消息先放在案面上即可。”
里头的医师与他道:“伤口恢复的不错,刚敷上了药粉,近日生皮肉,会发痒难耐,你切记不可抓挠。”
夜宁的声音带了些恼:“日日如同虫蚁攀咬,当真烦人。”
手中那串佛珠盘得极快,才能压下不去触碰伤口。
“等过几日便好多了,伤口不可捂着,但也不能见风,需得注意着点。”
“谢过老先生。”
那医师给他的双腿盖了一薄蚕丝所织的毯子,最为透气舒爽,也能防止夜宁松懈心神不小心去抓挠伤口。
“年前被泼皮无赖诬陷,亏得你相助才将我那药铺保下来,这点小事,自当不得你的谢。”
他端了药,看着夜宁一滴不剩的全喝进了肚子,一边收拾着刚刚用到的针灸药剂,一边问道:“大门外总拿着剑的那一位,还在打听你的伤势,看他那样子,不问出来是不会罢休了。”
夜宁低下了眸子:“无妨,等日子久了,他也就不问了,只是要麻烦先生了。”
医师将药箱背起,拱手与他告辞:“我明日再来为你施针。”
刚越过屏风,就看见了李宁祁,对方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后头跟着的聂寒,颔首行礼后便退出了屋子。
门关上的声音一响起,屏风后的那人猛然松了一口气,一边嘀咕着这药实在太苦,一边将怀里那油纸仔细包好的糖捻起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怎么只剩下一块了。”
夜宁有些失落地看着那油纸上最后的一块囔囔:“明日的药,便凑合着喝吧。”
“若是爱吃这乳糖,我快马去鹿邑再买回来便是。”
夜宁转头,看见了聂寒正盯着自己,一双眼睛恍若明月。
他有一些窘迫,将手中的油纸随意一卷,便扔到了一旁:“这乳糖太甜,我并不喜欢。只不过刚刚口苦,才想起来而已。”
是啊,这乳糖实在太甜,自己明明不喜欢的...
可每日,喝了药后,又念着这一点甜。
下属给他买回了京都爱吃的那一家酥糖,却偏偏没这么解苦了。
夜宁倚在躺椅之上,一头乌发随意散在后背,肩上的伤刚上了药,李宁祁上前,摆摆手,让他不用行礼。
“主子今日怎么来了?您那日受的伤也不轻,可请老先生为您...”
李宁祁摇了摇头:“我一切都好,唯独亏欠你。”
夜宁一笑:“主子说的哪里的话,如今我可是手握大权,您瞧那桌上的账本,这日日的进账,看得我伤都好得比旁人快。”
聂寒的目光实在很难忽视,被他盯着,夜宁只觉得腿上似乎更加痒了,刚一伸手,指尖却被裹进了一团温暖之中。
他挣脱不下,佯怒道:“聂寒!放开我!”
聂寒却将手抓得更紧:“大夫吩咐了,不能抓挠。”
夜宁看向了李宁祁,似在求助。
顺着他的目光,聂寒也别过来了头。
李宁祁咳嗽了一声:“嗯...那个...江蓠手下逃出去几个漏网之鱼,想必他们定要报复你,这地下赌坊,是血滴子传递讯息的重要所在,有聂寒在,也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