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望着金皮大头,如临大敌。
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所以又怎么可能有除了肤色之外,几乎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谁料金皮大头鼻子嗅了嗅,脸上原本看起来有些慈祥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我能闻到那股骚味。”
他突然躁动了起来,连连退了几步,指向孙兴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莫非是你回来了?!”
孙兴被金皮大头两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说,这金皮大头就是当年死在自己棒下的那个大头幽魂,不知用了何种秘法又活了过来,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修炼,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谁知金皮大头短暂的躁动之后,神情突然萎顿了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凄然摇着脑袋:
“我这一辈子,从一个小和尚,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做上了观音禅院的住持。”
“我今年二百七十多了,做住持的这一百多年来,我广结善缘,遍传佛法,庇佑一方,也算是功德圆满。”
“但为何我一生所为,却始终入不了他们的眼啊”
“我金池一生虔心向佛,如履薄冰,心中所求,不过一个罗汉果位,这过分吗?”
“但为何那年纪轻轻的唐三藏,便能受到我佛青睐,披上袈裟,取经成佛。”
孙兴听到这里,回过味来。自己哪儿是睡到了世界寂灭,明明是穿越了空间,回到西游之时了!
眼前的金皮大头,正是那个在火烧观音禅院,想要抢夺唐僧袈裟的金池长老!
但这金池长老说的,似乎和自己前世听闻的,有些不同啊。
难道当年金池长大贪图袈裟火烧禅院一事,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金池长老自顾自继续说道:
“那件袈裟,可是如来佛祖赐下的宝物,披上这件袈裟,便与大雷音寺有了因果。”
“只恨金池当年见识粗鄙,不知这因果并不在那件袈裟,而是在取经人。这才一时鬼迷了心窍,烧了这禅院。”
“欲念越深,怨念越深,若是金池当年能明白正是这成佛的执念断送了一世修行,或许能再入轮回,重开修行。”
说到这里,金池长老缓缓走到孙兴身前,在孙兴棍势即将蓄满之时,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给孙兴磕了三个头。
“多谢大圣当年用避火罩护住金池残魂,没有让金池道心破碎之后,身化厉鬼。”
“金池也曾动过贪恋,想要带着避火罩逃离此地,但想着袈裟的教训,终究还是将这个龌龊的念头强行压下。”
“今日既然大圣再度归来,那么这避火罩,便物归原主。金池经过这漫长岁月的反省,执念已消,再无遗憾。”
金池长老抬起头,依然紧闭的双眼之下,已然淌出了点点泪水。
他双手合十,偌大的身躯渐渐变得有些透明起来。随着金池长老身躯逐渐透明,一缕鲜红的光芒在他心口的位置开始闪现,愈发明亮。
“这西天取经的好事,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落在我等凡夫身上啊”
伴着最后一道带着几分无奈,又似乎还有几分自嘲的声音传来,金池长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孙兴眼中,只剩下了悬在眼前的那团鲜红的光芒。
呆立良久之后,孙兴终于回过了神。
金池长老这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凭着嗅觉,就把自己认作了大圣?
当年避火罩下落不明,也是因为被大圣用来护住金池魂魄,让他能借此重塑道体?
或者说,这避火罩根本就是大圣千年之前就留下的后手,就是为了等自己今日来取?
孙兴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大圣西游之时便能猜测到今日之事?
这根本不可能!
就是诸葛复活,孔明再生,都不可能布下如此长远的局!
他更愿意相信,大圣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一时的心软,是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同情。
他甚至愿意说服自己相信,大圣就是单单为了扣下这件法宝。
孙兴小心翼翼伸出手,触及到那团红芒,便立刻觉得自己和红芒中的那件事物产生了奇妙的联系。
他心念一转,一件朱红色的罩袍便出现在手中,随后在他意念的操控下轻轻盖住了他的全身,随后又像是隐入了他的皮肤中一般,消失不见。
“这就是,避火罩?”
孙兴依然觉得有点云里雾里,他走到香炉之前,将手指缓缓伸向炉中还未燃尽的蜡烛,却发现手指在火苗的炙烤之下,竟然毫无疼痛感,甚至还有一丝丝凉意。
他收回手指,依然有点难以置信。
这传说中的避火罩,竟然就真的归了自己了?
“不对,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哪一个空间,但是小白又怎么知道那个山谷之中会有避火罩的机缘?”
“况且,我现在就算有了这法宝,黑熊精还在不在,甚至人类文明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孙兴又茫然起来:“那我要这罩子有何用?”
他走出禅院,望着漫山死寂,就在不知道何从何去之时,一阵熟悉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