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路的“永乐王妃”,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万春殿。
万春殿离皇后的立政殿很近,离内朝的两仪殿也不远。只是两边有高高的围墙封闭着,因此显得万春殿很是孤零零的。
李玄然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拉着薛洛坐在了茶几前,又差守在殿外的洒扫奴婢送了水来,为薛洛倒了一杯。
“五岁时,父王和母后逝世,我便被太后和圣上接到了宫中,直到十二岁袭王时才回了王府,”李玄然四处打量了一番,笑道,“里面倒是没什么变化。”
万春殿不大,殿中只有床榻、桌椅、屏风等简单的家具,布置得也很是朴素。不远处的墙上挂着弓箭,上面满是训练的痕迹。再朝里看,床榻挂着雾白的纱帘,看上去也有些陈旧了;旁边是个矮几,矮几上的色泽不匀,想必是有一块位置经常置物的缘故。
原来这就是李玄然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薛洛的心中涌上了一种难言的熟悉感,仿佛这个地方,自己也来过、生活过一般。再深想时,这种感觉又变得混沌,脑袋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只当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笑着道:“陪你故地重游,我也觉得亲切。不过,今日可不是忆往昔的,休息好了,咱们还是快去拜见你的恩师吧。”
一路走过来,反正炫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休不休息的,本来也不重要。
想到此处,李玄然听话地点了点头。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便朝太学去了。
果然如李玄然所言,太学在宫城的最东南角,占地面积甚广。
“这儿离后宫倒是挺远的,”薛洛不由得感慨,“那两次能及时赶过去,可真是不容易。”
李玄然知道薛洛说的是什么,一字一顿道:“大理寺和御史台也很远。”
薛洛一愣。
转瞬间,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一边捂住笑脸,一边拉起了他的手,“是,比太学可不方便多了。要我怎么感谢你?”
李玄然鼻子哼哼,“先欠着吧。”
在堂中坐了一会儿,一位胡子花白的长者缓缓而来。李玄然收起了灵动的表情,站起身,朝着那长者深深施了一礼,“袁博士,我与王妃来见您了。”
那位老者的脸庞棱角分明,嘴角向下垂着,看起来很是严肃。他朝二人颔了颔首,“新婚燕尔,难得王爷记挂老朽。”
等袁博士坐下后,李玄然才拉着薛洛一同坐下,与他聊起了过去和太学的近况。
二人聊的事,薛洛不感兴趣,加上本就有些疲惫,忍不住想打瞌睡。
李玄然看了出来,“洛儿,你第一次来太学,可在附近随意走走。”
薛洛从善如流地出去了。
待到了院子里,神志反而清明了些。她站在树下,端详着路两旁的石头雕塑时,有人唤了她,
“薛姑娘?”
那声音带着点疑惑,还带着些惊讶。薛洛转头去瞧,居然是殷华晏!
他今日着了浅绯色官服,原本潇洒不羁的气质收敛了些,反倒有种克制的美感。
殷华晏似是刚刚反应过来,“哦,应当改口称王妃了,勿怪。”
“在太学,师长称呼学生什么不重要,倒是学生应当称呼您为博士才是。”
她这句小小的玩笑,让殷华晏也轻松地笑了,“今日怎么到这儿来了?”
薛洛便将前因后果交代了,“袁博士看起来很是不苟言笑,平日里一定很严谨吧。”
“他其实是国子监祭酒袁慎,”殷华晏解释道,“但他不喜别人称呼他为祭酒,说太学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称呼他为博士即可。于是大家代代相承,一叫便叫了这么多年。”
薛洛点了点头。
过了一小会,殷华晏开口,“昨日你大婚,永宁……我才知道,助她成事的,居然是勋国公府的旧部。”
薛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殷华晏却自顾自道:“因我无意仕途,国公府的旧部并不听我差遣。我昨晚才知道,原来旧部未散,还在暗中行事。”
他转向薛洛,语气很是诚恳,“是我约束不力,几次三番伤了你。”
薛洛摇了摇头,“这与世子何干?不必如此挂怀。不过,世子是如何知道旧部一事的?”
“昨晚不知什么人送了密信来,我按照密信所言,今日一早下了命令,不多久后,果然有人应信,”殷华晏语气深沉,“如今旧部还剩下多少,我分毫不知。”
“那……”
“勋国公府虽已没落,可旧部却并未消失,经此一事,我决定将他们重新召集整顿,”殷华晏很是慎重,“那些商户、奴婢甚至杀手,若是疏于管控,后果不堪设想。”
“世子将如此隐秘告知我,想必有别的用意,”薛洛笑容和煦,“只是不知,是什么呢?”
殷华晏怔了怔,开怀大笑了一阵,才道:“果然瞒不过你。之前虽是我无心之过,可还是伤了你。我素来不喜欠别人的,往后如有用得到的地方,你只管寻我便是。”
薛洛望向殷华晏,他的双目炯炯有神,神色很是认真。
她想了想,大方应下了,“好,那先谢过世子了。”
见薛洛没有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