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第二日,当天半夜里,就下起雨来。
李令皎被外头风雨声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周围黑黢黢的,只有阿桃平稳的呼吸声。
她重新合上眼睛,又朝着睡袋里缩了缩。
第二天醒来,不知是什么时辰,天黑沉沉的,雨一直没有停下。
刚从睡袋里钻出来,李令皎就感觉到冷,她没有再穿自己那身仙气飘飘的衣服,直接裹上军大衣,掀开门帘就走了出去。
也幸好之前买了军用帐篷,可以遮风避雨,不然这雨落下来,又不知道多少人会受凉感冒。
因为雨始终未停,外头也没有可以生火的地方,几个汤桶还放在一边,没有人煮药。
她觑着天色,远处的群山也雾蒙蒙的,像是泡在了乳白色的牛奶里,短时间内没有雨停的迹象。
“阿桃,你跟我把里头那东西拿出来。”她招呼着阿桃,去拿她昨天晚上买的东西。
那东西沉的很,又大,她一个人拿可太费劲了,叫上阿桃一起才方便些。
东西拿出来之后,李令皎选了一处空地,与阿桃两人一起合力,终于将那东西给撑开。
居然是一把直径三米的大伞!
将下面插进事先准备好的底座里,大伞便稳稳地立了起来,遮挡住了一片风雨。
“叫几个人来,在这儿将药给煮上吧。”她朝着阿桃吩咐道。
阿桃立刻去叫人。
没一会儿,来了几个人,在大伞下面支起铁桶,开始煮药。
只是,这时候,又发现雨天柴火淋了水,湿哒哒的,燃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生起了点儿火,结果烧出了一堆呛人的黑烟,没燃着一会儿,又给灭了。
李令皎心里发愁。
忽然,城门处传来些许的动静。
“仙姑!”
一个声音倏然自城门处响起。
牛沛推着一辆手推车,从里面走了出来,车上盖着一层油布,看不清底下是什么。
李令皎一惊,见他要朝着这边走过来,忙出声喝止:“你站在那儿!”
她赶紧带着阿桃朝着那边走过去。
“不是让你们别靠近吗?放下东西就走。怎么还靠过来?”一走过去,李令皎便忍不住后皱眉嗔怪,“这里可都是得了瘟疫的,你要是将病带回了村里,可怎么办?”
牛沛将油布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下面的东西给李令皎看。
居然是干燥的柴禾!
只听牛沛说:“仙姑,昨夜就听到雨落下来了,我们怕您在外面,没有干柴禾生火,连夜装了这么一车柴禾出来,一早就给您送出来了。”
李令皎未曾想到,他们居然想得如此体贴细致,一时心头微暖,不禁叹道:“你们有心了……”
只是,
“柴禾送到,放在城门处就好了,我自会来取,你又何必送出来?若是不小心染上病了怎么是好?”
阿桃也说:“是呀,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出来,别将病给带回去了。”
谁料,牛沛居然将胸脯一挺,大声说道:“我不回去了!”
“什么?”
牛沛说:“村里大家都担心仙姑呢,怕仙姑您在外面吃苦。您来的时候就是饥荒景象,好不容易熬过去,本以为能为您建祠立庙,好教您也享享清福,谁能料到居然出了瘟疫这样的事……”
李令皎听他说着“享清福”几个字,有点儿幻视老太君了,忙打断说:“这病我已经找到遏制的办法,他们不必担心。”
牛沛脸上露出点儿笑模样,由衷说道:“是,仙姑亲自出马,当然任它什么病也猖獗不了多时。只是……”
他话音一顿,脸上露出点儿迟疑来,压低声音继续道:“外头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从前做的什么营生,怕里面有心思不良之人,我这次出来,想留在仙姑身边护卫您。”
李令皎闻言,却没有吭声,视线扫过他全身上下,忽而微笑着开口:“这些是谁教给你的?”
牛沛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呃、仙姑……”
李令皎直接挑破,问他:“我不在村里这几日,你们多少人去上了萧伯一的课?”
“也就十几来个吧,其他人都忙着种地呢。”牛沛下意识地就将话全都说了出来。
李令皎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萧伯一这人出身世家,而今虽是落魄了,但心里那股傲气可没有的变。
居于她这个仙姑之下也就算了,再居于苗公这样的乡野老头之下,他可忍不了。
只是他是后来的,在村内没有根基,身上也没有多少银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那些在这个时代被世家垄断的教育资源了。
天地君亲师,在这个时代,师生关系还是极重要的,如果能成为村里几个说的上话的人的老师,将来他的话语权也会很大。
李令皎继续问道:“萧伯一说,让你出来保护我?”
牛沛知道隐瞒不了,老老实实地回答:“没,萧先生没有说,只是提了外面人心险恶,这些人还有可能是那个郑家郎君派过来的……我们,是自己打得主意,要来保护仙姑。”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