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南坡村的一瞬间,苗高愣住了。
他曾经也来过南坡村,那时候的村里,说不上富余,却也温馨平和。
而此刻,眼前的景象,却如同人间炼狱……
好几具干瘦的人体,被绳子穿过了肩胛骨吊在了房檐下,四肢无一完整,不是被切去了胳膊,就是砍掉了腿,苍蝇围绕着流血的断口,嗡鸣飞舞。
大多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厥过去,仅有的几个尚有意识,却也已经神志不清,连呻吟都发不出,只有胸口处微弱的起伏还表面这是个活人。
“这、怎么会这样?”
苗公示意苗高搀扶自己上前查看,走到近前,颤抖着手指撩开其中一人蓬乱的头发,顿时目露骇然。
“岑后生,你们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你爹呢?”
面前的,曾经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俏后生,他的父亲更是种田通渠的一把好手,谁家有个忙都会帮上一帮,在附近颇有些好名声。
谁能想到,现在竟然如同腊肉一般被吊在这儿。
岑后生已经意识模糊了,听到问话,人也没什么反应,耷拉着眼皮,有出气没进气的。
苗高手脚麻利地解开身上背着的饮用水,从塑料瓶里倒出些在随身带着的竹筒里,凑到岑后生的嘴边。
一接触到水,岑后生仿佛突然活过来了般,蠕动着口唇,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直到喝干了满满一竹筒的水,才终于睁开了眼睛,恢复了些意识。
“啊……啊……”他张着嘴,发出的声音微弱,苗公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清楚,那说的是两个字,“快、快逃……”
逃,已经来不及了。
没等苗公有所反应,从村子深处,走出几个人影,阴鸷的目光盯上了苗公苗高两人。
苗高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来者不善,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苗公的身前。
只听那几个人哈哈大笑出声:
“我早说这些两脚羊饿得太狠,身上没几两肉吃。正好今天来了两只新的。”
“老的那只也就算了,肉塞牙,年轻的那个正好,吃起来筋道。”
“可惜孩子和女人都叫咱们吃光了,那肉才嫩着呢。”
苗高微微弓下背来,警惕地望着这几个人,一只手抽出了用布包裹着的工兵铲。
忽然,为首的那个人注意到了苗高脚边的塑料瓶,不由眯起了眼睛,“那是什么?水?你们从哪儿弄来的水?”
苗高没有回答,只是冷冷望着这几个人,声音低沉:“南坡村的这些……是你们做的?”
那几个人哼笑一声,道:“弟兄们几个不想饿死,当然要找些吃的。看你这小子长得也壮实,要是告诉我们这水是从哪儿来的,也带你入伙,一起有口肉吃。”
视线又扫过被苗高护在身后的苗公,自以为宽容地说:“也准你把那个老货带上,大不了再分他半口。”
苗高脸色越发阴沉,攥紧了手里的武器,没理会这群人,只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苗公道:“父亲,你往后退些,顾好自己!”
“我儿,你小心些。”
片刻之后。
村里又添了新的大片血渍,苗高站在血泊间,手里的工兵铲往下滴着腥臭粘稠的血。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多半已经没了气息,只有一个还留着口气,在地上艰难蠕动,想要求饶,但被割开的喉咙里,只发出“呼呼”的气音,喷出一股血沫子。
苗高将铲子对准了他的心口,一个用力,戳了进去,拔出时带起一阵血喷出。
那人在地上弹动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苗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口气徐徐吐出。
仙姑给的这铲子,不止翻地挖土方便,用来打架更是一把利器。握在手里用力挥出,锋利的铲头,就能轻易削开对方的脖子,不管是敲是砍,还是戳刺,都用着顺手。
只可惜,让那个为首的那个人给逃了……
苗高与苗公一起合力,将被挂起的几个南坡村人给解下来。
只可惜他们受伤太重,刚解下来,就有几个断气没了。其他的几个,看着也活不久了。
岑后生睁大了眼睛,嘴唇艰难地开合蠕动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苗公将耳朵凑过去,就听他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念着一句话:“村东,牛棚边,地窖……”
两人立即赶往了村东的牛棚。
这儿早就没有牛了,地上倒是剩了些陈年的稻草。
苗高将稻草搬开,才瞧见了一块盖在地上的活板,抬手在活板上敲了敲,里面似乎有些微弱动静。
估摸着里面有人在,他一把将活板掀开,日光瞬间倾泄入地窖里。
几个孩子正抱在一起,紧挨着坐在地上的一个大人。
听到动静,孩子们全都惊恐地睁大眼睛朝着苗高望去。
只剩那个大人却垂着头,靠着角落坐着,一动也不动。
苗高想要将那几个孩子拉出地窖,手刚伸出去,就见他们像是猫崽子一般往后缩,吓得直哭。
苗公忙拄着拐杖凑过去,哄着孩子们:“莫哭莫哭,唉……别怕,不是来吃你们的,可要喝点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