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一株株老树无序排列,树干笔直粗壮,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
只有点点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散落下来,斑驳的光影落在树下美人头顶,草尖上的露珠被映照着着晶莹剔透。
陆遮站在悬崖峭壁边上,微微俯身往山下看去,想要上山的唯一通路,一览无遗。
若是官府的人从这条通路上来,他们所处的位置可以轻易拦截他们。
易守难攻,这些杀手很是会挑地方。
陆遮眉头微蹙,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
他一夜未眠,将昨夜发生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
裴长意对徐望月的紧张已经超脱了他们二人关系应有的态度,这一点他早已觉察到。
可就算他再紧张徐望月,对待这些流民也未免太过警惕。
陆遮能想到唯一的解释,就是裴长意早就知道他们是杀手而不是流民。
想到这里,他心口微微一松,或许他没有选择站在太子那一边是对的。
论才智,魄力,格局,裴长意都远在太子之上。
“陆遮哥哥。”徐望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自从把他们两个压到密林深处,那些杀手就不再用刀架着他们二人。
他们现在所身处的这片密林,地形极其复杂,还有野兽出没。杀手们似乎觉得他们绝对走不出去,已经放松了对他们的看管。
大部分时候,除了走不出这片密林,他们倒像是自由的。
陆遮缓缓回头,见少女长长的衣摆随着脚步淡淡飘动,好似盛开的花朵。然而那花朵却内敛不张扬,就如同徐望月整一人一般。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动作非常自然,却是每一步走来都十分好看
徐望月身上还穿着当日的那身衣裙,前几日下雨沾上的泥泞全干了,裙摆脏兮兮的。
再混上昨夜混沌中沾上的血污,看着半分不像侯府的姑娘。
大抵是怕流民们见了她的美貌会起歹心,徐望月脸上亦是灰扑扑的。
珍珠蒙尘,只隐约可见她本来的模样。
陆遮心口一滞,瞧着她脖子上那道清晰可见的血痕,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望月妹妹,有我在,你莫怕。”
徐望月一双明眸亮得惊人,她望着陆遮狭长的桃花眼,认真又笃定:“我不害怕,只是连累了陆遮哥哥,心中有愧。”
从她一开始被这些流民抓走,她就没有害怕过。
她知道以裴长意的本事,很快便会来救她。
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些流民不是真的流民。他们的目标也不是绑着自己要银子,而是想要对裴长意不利。
仔细想来昨夜的情况,他们似乎真没提过银子……
陆遮还未开口,就听密林另一边传来大声的说笑声。
他们二人下意识往那边望了过去,流民们正大口喝着酒,手里抓着兔子腿,大口大口啃着,闻着很香。
没了裴长远插科打诨,徐望月和陆遮,只被分了两个白馒头。
徐望月望着那个方向,神色漠然,眼波流转间,仿佛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她缓缓靠近了陆遮,两人的距离极近,陆遮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控制着心绪。
这小玉观音一般的少女,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在典狱司里最难熬的日子,她就是他最大的牵绊。
如今佳人就在眼前,陆遮突然庆幸被杀手们一同带了回来,这或许是他们二人极佳的相处时机。
徐望月靠近他,压低声音问道:“陆遮哥哥,你觉不觉得这些流民不一般?”
陆遮并未想到徐望月靠得那么近,只是为了偷偷和他说话。
他面色一怔,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
一阵冷风吹过,徐望月面上的红霞散尽,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只含冷冽。
这些话她和裴长远说不着,说了他也不会明白。可陆遮哥哥聪慧,是能商量一番的。
徐望月看向陆遮,眸中满是坚定:“我觉得他们不是普通的流民,想要的也不是银子,怕是会对裴长意不利。”
陆遮云淡风轻的脸上笑容僵住,隐隐浮现出一抹愠色,转瞬即逝。
他低下头,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如今徐望月自身难保,被那些流民用刀架在脖子上,脖子上的伤口她没有处理,却心中惦记着那些流民会不会伤害裴长意?
此刻陆遮仿佛已被抹去了理智,只是红着一双眼。
再回眸打量着徐望月,他被关在典狱司的这些日子,她已然变得截然不同,和他记忆中那个少女仿佛成了两个人。
从前在徐府里的那个庶女二姑娘,如同一只小白兔,单纯无辜,柔弱可欺,在他的羽翼庇护下,方能艰难求存。
可如今,她看起来仍是那般柔弱,可眼神中却充满着坚定。
陆遮以为被流民抓住的徐望月应该哭哭啼啼,惊慌失措。
可她却淡淡对自己说,连累了他心中有愧。
徐望月见陆遮怔怔地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脸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垂了眸子:“我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