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瞧瞧其他世家的主母,有哪个比我更大度?我可曾克扣过后院姨娘的银子?可曾逼迫过你那几个庶女?她们谁不是风光出嫁!可你是如何对待我的!在我被害得在鬼门关前徘徊,挺过去后得知不能再怀孕的时候,你可曾劝慰过我?你将那个孩子给我抚养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那死去的丫头给你生下的儿子!每日看着那张越来越像她的脸,你可知我是什么心情!王子腾,你真当我是菩萨吗?”
王子腾颤抖着手,瞪大双眼看着她。最终他瘫倒在椅子上,似乎老了好几岁,无奈的挥手道:“罢了,你去佛堂吧。以后就不要出来了。”
一个躲在后面颤抖着的丫鬟见此立刻上前搀扶住夫人,带着往后院走。
王子腾看着门外昏暗的天空,如今他已经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家中又是这幅德行,太子最近做事也有些荒唐。罢了,罢了。就如此吧。
第二天,一封请辞信送到了康熙手中。
康熙打开前后看了看,而后将折子扔到桌案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竟然挑在这个时候。”
李玉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王子腾请求告老回乡,这理由找的让朕都无法反驳。”康熙笑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如今王子腾是修其身,而家则不齐。李玉,那市井流言可信吗?”
“您是说……不举的流言?”李玉小心问道。
“果然你也知道了。”康熙笑道:“可惜了啊,一个好好的人儿。”
“太史公司马迁受宫刑仍旧书写《史记》,孙膑受膑刑仍可击败庞涓。”李玉道:“陛下,才华和身体是否残缺无关。”
“说的对。”康熙笑道:“李玉,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奴才随侍陛下,总不能目不识丁吧。”李玉笑道。
“说的没错。”康熙拿起王子腾的折子,想了想,在折子的下面用朱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既然如此,那王子腾要辞官,也就辞了吧。”
当晚,王子腾便接到了圣旨,准许他的辞官。与此同时赐不少良田银钱和院落,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并没有封爵。
王子腾一脸已经料到的神情,恭敬的低头谢恩。
四大家族的顶梁柱,王家的一品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竟然自请辞官,这在京城就是一个大新闻。不仅是百姓和世家们,连皇子们都惊动了。在此之前,王子腾一直都是皇子们拉拢的对象,只是可惜他一直明示是站在太子那边的。而就在他还未失去圣心的时候竟然主动辞官,放弃一切在家里养老?
也有的皇子猜测王子腾这样做的深意,在很多人看来,王子腾就是一只老狐狸,他绝对不会做没有任何利益的事。虽然也有很多人猜想是因为那些流言,想着王子腾的家中是不是真的出了那种事。
而这样的消息给贾府的动荡是最大的。王家的王子腾没有了势力,虽然还有个儿子也在朝堂上当官,而且颇得圣宠。但是那又如何,见过几次便知道他不仅和贾府不亲近,如今和自家也闹了起来,生分了。没有想到这一番折腾闹得王子腾辞官,王熙凤心中是最苦涩的。
不仅是王熙凤,王夫人心中也是火烧火燎的,想要回哥哥家看看,结果却被拒之门外,因为王子腾不在家,夫人被关了禁闭,因此无人接待。
王子腾去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王仁的新家。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去的,他悄悄让人带着好几个俏丽听话的姑娘,以及一些药材,若不是怕触动王仁心中的伤痛,他恨不得连老大夫都带上。
王仁将王子腾请进屋的时候,看到抬进来的好几个箱子,以及几个低眉顺眼的女孩时,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个意思?
王子腾坐在上首,呆了半响后,才开口说明来意:“儿啊,这几日可还好?”
王仁点点头。
“你那活儿……真的不行了吗?”王子腾再次问道。
王仁脸色一变,深呼吸,扭头站起身在王子腾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儿不孝,不能为祖宗传宗接代,也无法去娶妻生子。”
哪怕心中有了准备,听到王仁亲口承认,王子腾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糟心哟,出京一次,回来后唯一的儿子就被母亲给整废了。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孽。
“无脸面再回家面对列祖列宗,求父亲将我踢出宗祠。”王仁再次道。
王子腾摆摆手:“你起来吧。”
王仁跪地不起。
“起来!”王子腾大声道:“就算废了又如何!你就算一辈子不娶妻,我也不会因此将你踢出宗祠!你是我的嫡子!就一辈子都是!”
王仁沉默了片刻,忽然小声问道:“若我白身一个,未曾与阿哥交好,也没有受到皇帝的关注。父亲还会这么说吗?”
王子腾一怔。
“当我没说过。”王仁低声道。
“为贤。”王子腾轻声道:“我年岁大了,你母亲……在佛堂,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你回去看不到她,她也管不了你。你还是不愿意回去吗?”
王仁摇头:“父亲想好从哪边过继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