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下扳机,哪怕是在雷雨交加的现在,那声枪响也如此清晰。
虽然莫斯利不常用枪械,但这次,他有十足的把握:无论是枪口对准的角度、还是四周的风向、风速,都堪称……完美?
不,不对,这风吹拂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冷风吹在身上,比被玛丽掐住脖子时更冰凉,把刚看到曙光的莫斯利,给狠狠扯回了无底深渊。
子弹,本该击下希望的子弹,它的弹道,因这骤然变化的风速,偏移了。
一声惊雷炸响,难以忍受的剧痛感,自胸腔处四散奔流。莫斯利感觉得到,自己的体温,正从剧痛的源头处,迅速流失,冰凉从外界进入,塞满了身体。然后,痛楚消失了,只剩下,仿佛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某种虚无与空虚感。
视力,也在消退,外界事物因雨幕而变得朦胧的轮廓,进一步丢失了它本来的样貌……
“啪嗒”,手枪自男人手中掉落,砸在因雨而变得泥泞的土地上,溅起混杂着泥浆的水滴。
“……”玛丽沉默着,把贯穿男人胸膛的手抽回。
失去了支撑力度的男人,软绵绵地跪倒,再仰面躺下,雷光闪着那他在死前仍尽力瞪视的双眼。
“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天不站在您那边吧?爵士先生。”玛丽低头,与那空洞的瞳孔对视,“这是我,夜琳迦络·斯卡雷特的能力,操纵天气的能力。”
如同印证她的说法般,那忽如其来的雷阵雨,渐渐停止,云朵散去,露出被遮蔽许久的月亮。
夜琳转过身去,看着被她用雷劈断的树木:“我会记得您的。为了维多利亚,忍辱负重,哪怕背负全体维多利亚人的骂名,也在所不惜的莫斯利先生啊。”
她朝着莫斯利的遗体致意后,开始做起收尾工作来……
大约五分钟后,夜琳看了下方向,选择朝奥斯福德那边走去:她不是要再进一次奥斯福德,而是要去奥斯福德更远一些的地方。
‘莫斯利爵士穿着的那袍子,我记得是艾瑞丝的吧?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呢?她那所谓的预言,跟美生会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少女的身影逐渐远去,在她身后,新起的土丘前,插着一块自树木截下的平齐板子,板子上是几段维多利亚语,写道:“莫斯利·瓦尔德爵士,维多利亚联盟党党魁,怀抱着他的理想,长眠于此。895-943。”
……
5月20日,维多利亚王国临时首都,圣乔治医院门外,额头绑着白色纱布的少女,正笑呵呵地与照顾她近一年的护士们告别。
“格拉尼少尉,您现在尚未完全恢复,我们的建议,是您不要焦急重新投身战斗比较好。”护士长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但自在报上读到完全收复约克的消息后,格拉尼便已立下去意。
“说了,不要用军衔、不要用军衔!”格拉尼拍了拍在前日就特意请人清洗的军服,“我也不过是众多维多利亚女子中的一个而已,何况……”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看,我现在可没戴着任何肩章哦!我回到去,都不知道是不是得从列兵重新做起呢!”
护士长看着格拉尼军服上别着的崭新“维多利亚勋章”,脸上仍然没有轻松的神色——这个勋章,是为了表彰格拉尼冒死运送回情报的奖励,由乔治国王排除内阁的所有反对意见,特别赐予她的。
见调笑不起效果,白发少女顿了顿,神情重新变得严肃,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了真正有战场历练的那种感觉:“你们放心,一旦有危险,我会全速奔跑逃离的!”
这显然比调笑更能安抚人心——护士们听到格拉尼的话,都点点头:“请您一切保重,格拉尼小姐。”
库兰塔少女用力点了点头,“嗯,你们也多保重!”
恰好,在道路上,迎接她重回维多利亚本土军的吉普已经到达了:“喂!少尉小姐!请往这边来!”
……
约克郡郡治所西北,里蓬,重组后的167步兵连驻扎在这里:为对赫克托尔等人的重大过失进行处罚,现在的167步兵连只有两个排,不满编,身份也已经从维多利亚本土军进攻的尖刀连,转为预备连——其他维多利亚本土部队已经开始进攻利兹了,167连还是在原地等待命令。
“好,我们开始会议吧。”5月21日晚,赫克托尔在营帐召开例行作战会议,与会的有艾利乌德、梅莉,还有参谋长弗里斯克。
“14日,瓦伦西亚控制下地区爆发了大大小小的起事,但大部分都在上个星期内被扑灭。这些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吧?”会议开始,蓝发上尉却说了这么件与战事无关的事情。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然后,我收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与艾利乌德中尉也有关系……”赫克托尔看了看自己的好友兼战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派伊的魔族?”
艾利乌德想了想,才回忆起那红色短发,哭哭啼啼的少女:“派伊?敌军‘翼’的那个?”
上尉点点头,“是的。她昨日在前线向我们的巡逻队员投降了,说是因参与了瓦伦丁的起事而被视作魔族的叛徒……”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