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无所顾忌地把手中的长矛挥出去,望着面前的倒霉鬼被自己分成两段,就好像……灵魂也一同为漆黑所浸染。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她的视线,逗留在长矛矛尖,那些徐徐落地的血滴上。
也就是从几个月前的那一次被审讯开始吧?
她将曾带给她正义与荣耀的长矛插在地上,闭目,强行压抑着快要把她吞噬的恶念——随着死在她手中的人越来越多,这股恶念也愈发强大,至此时,已要把她彻底拉入深渊。
头昏脑涨,不堪忍受,耳畔仿佛有幻听在哭诉。
现在,唯有一把声音,才能把她从泥沼中解救出来,从悬崖边拉回来。
“妮乌姐姐!”
熟悉的呼唤声,让蓝发的少女大大松了口气:‘是的,唯有这声音,派伊的声音,才是支撑我一直不迷失方向的力量啊。’
“派伊……你怎么过来了?”妮乌的身形不自觉地往一旁移动了些许,挡住了数分钟前,仍然存活的某维多利亚地下活动者的遗体。
“……”红发的少女看了看那受害者逸散出来的血迹,神情带点无奈与悲戚:“妮乌姐姐,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挡住的,我,知道,这是都为了我……才……”
“你是想与我一同承担难受的感觉,对吧?”妮乌笑了笑,让光属性的“炫纹”环绕住周身,耀眼的光芒,把那可怖的景象挡得更为严实:“可这几个事,本来就是黑暗的、非正义的。作为你的学姐,我有义务把这些黑暗挡在身后……”
“妮乌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派伊微微摇头,走上前,“哪怕再黑暗也好,都是我先前选择的结果。我必须得接受……”
说着,她把妮乌轻轻推开,也不顾浓烈的血腥味,竟是就地跪下,直接为刚才的受害者轻声祈祷起来。
妮乌只依稀听到自己这个学妹的一句话:“如若您的灵魂存在,请将神罚降于我身吧……”
开始听到时,妮乌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以为这只是表示诚意的一种说法而已。直至数年后,待她重新记起这句话时,总是忍不住叹息一阵。
大约过了几分钟后,做完祈祷仪式的派伊,倒像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再望向妮乌时,表情也恢复了常态:“走吧,妮乌姐姐,不要在这待太久……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正常情况下,派伊如果想跟妮乌说些什么事,她都会直接说,而不会特意挑地方——‘也就是说……’妮乌微微皱眉,心理已暗自做好了准备:‘派伊这次要商量的事,可能会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妮乌跟着派伊,在大伦瓦丁市区中左兜右转,最终来到了里切蒙德公园内,一座因战事而废弃的芭蕾舞学院中:这里,除了能感受得到天际红雾的魔法气息之外,没有其他魔力痕迹的存在。
在确定她们的踪迹没被注意到后,派伊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张地图,指着其中一处被标注为‘隔离区’的地方:“妮乌姐姐,这里……是我们最新发现的一个魔法石矿脉……现在,有不少维多利亚的平民,被强征往那里进行发掘……”
红发少女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的,魔法石这东西,虽然对于我们魔族来说,是魔法精进的绝佳材料,依我们魔族的体质,也足以承受这些石头带来的副作用。可对一般人而言,它百害而无一利,会诱发各种各样的不治之症……就类似几个世纪前,我们魔族遭受的那种病一样……”
派伊所说的“那种病”,被唤作“蚀”,曾给数世纪前的魔族带来了近乎灭族的惨祸。哪怕到了上任女王,蕾米莉亚之母,安德烈娅女王的时代,还经常有病例出现,而一旦染上“蚀”,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这病直到920年,安德烈娅宣布放弃王位后,才逐渐隐匿其踪迹,魔族才得以重新壮大起来。
而派伊接下来的话,让妮乌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所以……我想,去帮他们,摆脱那个地狱……”
“派伊!你疯了吗?如果我们帮他们逃走的话,就不是消极工作的问题了!而是公然的反叛行径了!”妮乌让自己的口气尽量保持冷静,“更别提,我们现在还在女王眼皮底下了……要是不幸被女王注意到的时候,等着我们的可不是‘翼’的审讯处了,而是‘她们’了……”
“你是说……行刑队么?”对于这传说中直属女王陛下的秘密部队,派伊也略有耳闻:听说,接受行刑队审讯的罪人们,不堪苦痛而死的有大半……如肌肤消融,指甲被硬生生摘下这些是家常便饭;与之相对,被当场处决的,反倒得了个轻松自在。
而且,只要女王下令,任何人,不论地位高低,也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行刑队”都有权随宜处理,甚至连“行刑队”内部的人员,也都有被处理掉的人。
哪怕只是稍微回想一下这些关于“行刑队”的传闻,派伊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是……
这个娇小的红发少女似已认定了,这是个切实可行的选择:“我不怕的,妮乌姐姐。如果这能稍微改善一下,我们与人族的关系,那哪怕我最后惨死在街头,我都觉得值得……”
妮乌沉默了。
“……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