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观澜起得很早，里里外外将这个他住了许久的房子打扫了个遍。他东西本就不多，除了衣裳外什么也没带走。
“为什么？”
他站定在唐容锦的面前，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唐容锦动作一顿，失笑道：“我也不知道。”
望着顾观澜有些发愣的脸庞，她语气认真，“你的眼神很清澈，我很喜欢。”她说，“我想跟你做朋友。”
她不是什么扭捏之人，直来直去是她一贯的风格。难得碰到有眼缘之人，她确实很想交个朋友。
顾观澜笑了，本就和煦的眸子中盛满了笑意，碎星般铺开在眼底。他没有说话，却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离除夕没几天了，算了算时间倒也赶得上回家过年。唐容锦召出了小红，打算先去跟邹缔与长陵道个别。
飞至摘星城的上方，唐容锦轻拍了拍小红的脑袋，示意他下去。
经历过一场剧烈爆炸的摘星城满目疮痍，原本就满是断垣残壁的空城彻底变为了一片废墟。唐容锦清醒后给邹缔送信报了平安，自那以后摘星城的所有搜寻士兵便被全部撤走，城内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死寂。
唐容锦与顾观澜落了地，并肩向内走去。她将自己的气息毫不收敛地放出，纵使顾观澜这全然不记得修炼之道的此时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他没有多问，只是跟着唐容锦继续走着。
唐容锦现在却是有些头疼，上次那场爆炸威力巨大，她
也只能尽她所能给予睢妄最大的保护，只是恐怕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伤。
昏迷时模模糊糊地能感受到多股契约链接中传来的躁动，其中便有睢妄的。可是自己醒来后联系他，却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虽说因为主仆契约的关联，可以强制将他召回，可是唐容锦还是选择自己来找。
这家伙八成是生气了
索性两人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搜寻片刻后，便见到了路旁背对着两人，坐在地上玩石头的睢妄。
他面前的石块不少，各个体积相当，被有规律地堆放在一起，显然他已经在这里自娱自乐许久了。
唐容锦上前在他的身旁蹲下，将手臂搭上了他的右肩，“喂，我来接你了。”
睢妄没有说话，扭动着身子甩开了唐容锦的手臂。
唐容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转了个角度细察着他的表情，“你生气了？为什么啊？”
睢妄闻言似是觉得可笑，从胸腔发来一声沉沉的冷哼，依旧没有言语，双手漫无目的地扒拉着面前的石块。
唐容锦敛了敛眸站起身来，声音罕见的柔和而无奈，“我现在要去一趟北凉皇宫，之后便要回轩辕了。我们契约后，这摘星城对你的束缚也消失了。”
“等你气消了，便来找我吧？”
睢妄瞬间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声音气得发抖，“你就这么随便哄两句便要走了？！”
“那”唐容锦默了
默，“对不起，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有那一个办法了。只是没想到那爆炸竟会有如此威力，我已经在爆炸开始的前一刻为你送去了许多力量护住你，只是恐怕还是会受不轻的伤”
后面的话睢妄没听完，这番道歉非但没有浇灭他的怒火，反倒如火上浇油般愈烧愈烈。他气冲冲地站起身，歇斯底里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何会生气，我怎么可能是气你拼死战斗时让我受伤？！”他的声音中甚至有了些不太明显的哽咽，“你到底懂不懂，我只是你认识了不过一天的陌生人而已！我甚至之前还想要杀你！我不值得你的保护！”
“你之前想要杀我的冷漠去哪里了？就因为跟我签订了主仆契约，便不舍得舍弃我了吗？可我是仆，你才是主啊！”
睢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当时的他已经聚全了摘星城内所有的亡灵之力，纵使舍弃掉性命，他也可以确保将唐容锦安全送出。她已经拿到了异宝，不会违背两人之间的诺言，他们亡灵一族总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他也甘愿为她葬送性命。
可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她不要命地吸收力量，看到她拿那柄时空之刃将她自己与忌魁捅了个对穿，看到了将要爆炸前自己面前强悍的保护之力。
她明明自己都不确定还能不能活，却将这么多力量分来保护他这么一个一点也不重要的仆人。
“
你到底懂不懂啊！我是你的仆人，你可以随意调遣我，甚至让我去死！为什么要限制住我的行动，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为什么要让我眼睁睁看你去死？！”
“在战斗中从来都不应该是你一人抗下所有，如若真的要有伤亡，我情愿是作为仆人的我！”
面对睢妄赤红着双眼的怒吼，唐容锦却是愣在了原地。她从未想过睢妄生气的原因会是这般，她早就习惯了自己面对所有事情。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与自己有了联系，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护在身后。
这是一种本能。是下意识的举动。
“你不是什么只认识了一天的陌生人，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伙伴。”
睢妄表情凝在了脸上，愣愣地望着她。
“如你所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