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刚说完,胡嬷嬷凑到她耳边来,低声道:“姨娘,蒋大兄弟他们没瞧见,不过方才老婆子我倒是趁着去茅厕的功夫,发现了一处地方有些古怪。”
柳絮微微一惊,而后让玉儿和蒋浪他们都先退出了屋子,单独留下了胡嬷嬷说话。
她这才道来,“茅厕后边有一处空地,既没种庄稼也没做别的用处,光秃秃的,不知是干什么的,不过那土像是刚翻过的,我正打算走进去瞧,结果撞见几个人,应当是程三手底下的,给我赶出来了。”
柳絮抿了唇,肃声道:“听你这般说的确感觉有几分古怪只怕那片地里真藏着猫腻。”
“等会我就去同蒋大兄弟他们说说,看能不能有机会潜进那片地里瞧瞧。”
胡嬷嬷喝了一口茶,叹道:“对了,还有一事,蒋大兄弟方才说那些佃户身上都有伤,我也瞧见了,我去茅房的路上偶然撞见一个小姑娘,连她身上都有,那小细腿被打的皮开肉绽,我塞了一个蛋给她,问为什么要打她,她说家里还不上管事钱,这才挨了打。”
“等等还不上管事的钱”
柳絮闻言怔愣了神色,揣测道:“嬷嬷的意思是他们背着国公府私放印子钱?!”
胡嬷嬷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不过猜是这么猜,可咱们没什么实质的证据,光凭这些庄户身上的伤还不够。”
柳絮渐渐冷下了神色,“不着急,错处一个个抓,他们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
直至晚膳时,程三这才将庄户名册送了过来。
琥珀将人领进了外厢,此时柳絮正在里屋用晚饭。
见她出来,他拍了脑门笑道:“哎哟,真是不凑巧,姨娘这会要是不方便,我明日再送过来也是一样的。”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有劳程三兄弟将庄户名册送过来了。”
柳絮冲他笑了笑,示意胡嬷嬷将名册拿过来。
她捻了捻名册的纸,“程三兄弟,这名册瞧着还挺新的,像是不久才制成的呢。”
程三擦了擦汗,虚声道:“姨娘说的是,前段时候老的那本不小心被虫蛀了,我爹命我们重新誊抄了一份。”
“原来如此,那倒是难为程三兄弟你们了。”
柳絮将名册摊开在桌上,一页页细细查看着。
她自从跟着吴康学看账本之后,虽然很多字仍旧不会写,但是都认得了。
很快,她指尖一顿,抬眸看向程三疑惑道,“程三兄弟,这账册怎么前后的字迹这么不相同呢?”
程三心一紧,忙赔笑道:“回姨娘,那么多户人家的名字,一个人誊抄总归是有些吃力,我爹便命了几个人一起誊写,所以字迹才不一样。”
“原来是几个不同的人一起誊抄,可还有一处地方古怪的紧,程三兄弟你又要如何解释?”
柳絮朝他微微一笑,将名册摊在他的面前,抬手指着两处不一样的字迹。
她沉沉道:“这两处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后边之人重复誊写了前边之人写的名字,可是重复的地方中间竟又多了两三个前边之人誊抄中没有出现的名字出来,所以这多出来的人名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庄户呢?”
程三伸出脑袋往那名册上一瞧,顿时后背渗出一阵冷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叫他们誊抄的时候,太着急了,没有给他们说清楚,这才导致了前后不一致
他忙解释道:“这这想必是他们誊抄的时候花了眼罢”
“一处还可以是看花了眼,可是好几处都是如此,难不成每个人誊写的时候都看花了眼不成?”
柳絮冷了神色看向他,“程三兄弟,你们连庄户名册都如此敷衍了事,我实在担心账房里的账簿会不会跟这本名册同样敷衍,到时候在老夫人跟前可不好交代啊!”
“柳姨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三攥紧了手,眼底划过一丝阴狠,“我爹当了这么多年的庄头,怎么可能会干出背叛主子的事来!”
“我也不信程管事会做出这种事出来,只是这名册实在是漏洞百出,令我不得不怀疑。”
柳絮也懒得同他再掰扯,淡声道:“若是程管事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请程三兄弟给他说一声,明日将账房先生请回庄子来,让我把账查了,到时候自然能还他一个清白。”
“姨娘大家都是在主子手底下做事的你你这么认真是做什么!”
程三深吸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三个小金裸子放在她桌上,脸上露出一丝谄媚。
“这是我爹托我给姨娘的一点心意,这查账的事咱们就意思意思得了。”
柳絮望着桌上的金裸子,不由浅笑出了声,“程三兄弟,东西拿回去吧,你送错人了。”
“你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她居然不买账,程三登时气红了眼,“不过区区一个妾罢了,说不好听的也是奴才一个,你装哪门子清高啊!”
他的话音刚落,耳边忽然生出一道劲风,一把长剑狠狠插进了桌面,震的桌上的金裸子跟着抖了三抖。
“你说谁装清高呢?”
程三面色猛然一白,颤抖了身子往身侧瞄去,只见一个高出自己半个脑袋的男人正阴沉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