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帝来到关押谢灼宁的偏院时,正瞧见她在想法子补四处漏风的窗户。
寒冬腊月的天气,冷寒彻骨,她时不时就要朝手心哈一口热气,才不至于把手冻僵。
好好一个侯府大小姐,沦落到这个地步,她倒也不怨天尤人,反倒还有心情哼着小曲。
这谢灼宁,当真有些意思。
抬步径直走了进去,昭文帝抬眸扫视一眼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屋子,“朕看你还挺怡然自得啊。”
听到动静,谢灼宁转头看过来,见到来人,她诧异了一下,忙过来行礼,“参见圣上。”
“收拾得不错。”昭文帝点头表示赞许,见椅子被擦得干干净净,便撩袍坐了下去。
“等会儿……”谢灼宁突地想起什么,想叫他别坐的时候,已经晚了。
昭文帝往后一仰,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谢灼宁抽了抽嘴角,“那什么,忘了说了,那椅子坏了一条腿。”
一旁的李明英着急忙慌地把昭文帝扶起来,皱眉训斥道:“既坏了,怎不拿出去丢了?”
“额……”谢灼宁想了想,解释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已经是这屋里最好的椅子了,我想收拾出来自己坐的?”
李明英:“……”
昭文帝:“……一会儿派人把这里打扫一番,换些好的家具过来。”
谢灼宁见状,立刻补充道:“如果圣上能让人把屋顶跟窗户
修一修、再给我弄些炭火以及绒被、还有道家常菜来,那就更好了。”
深深地瞥了她一眼,见她大言不惭地得寸进尺,昭文帝神色有些幽深。
“朕怎么从前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如此的厚颜无耻?”
谢灼宁弯唇笑了笑,“这人嘛,吃喝不愁的时候,还顾得上仪态礼节,可臣女在这儿都快冻死饿死了,不脸皮厚一些怎么行呢?”
昭文帝眯了眯眼,“你刺伤太子,罪大恶极,就不怕朕是来取你性命的?”
居然还敢跟他提条件,胆子也是真的大。
轻轻翘了翘嘴角,谢灼宁知道自己会死,但昭文帝绝不会让自己现在死。
更何况他身为一国之君,寒冬腊月的天还亲自过来见自己,难道不是因为自己还有他想要利用的价值?
她声音清越地说,“因为我知道圣上您是最好的圣上,您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怎么会随意冤枉了别人呢?”
“哦?意思是说,你是冤枉的?”
“臣女虽不是冤枉的,但分明是太子先设计于臣女,臣女迫不得已才动的手。就算要治罪臣女,那是不是也得治罪太子,才算公平?”
听到这话,昭文帝着实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跟朕谈公平?”
官大一级都压死人,更遑论他还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予杀予夺,皆是圣意。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哪怕要她现在立刻赴死,她敢不从吗?
谢灼宁垂头,姿态不卑不亢,“臣女自是不敢。只是臣女深知一个道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您自可任意取夺一人性命,但若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人呢?您,杀得完吗?”
一番话,说得昭文帝对她刮目相看。
之前她与太子退婚时,看她疯癫狂躁,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如今却见她目光澄净,灼灼有光,分明怀秀于腹,内敛聪慧。
倒是从前因为她是个女子,对她小瞧了。
拢了拢厚重大氅,昭文帝漫不经意地询问,“谢家丫头,你还会医术?”
谢灼宁听到这话,立刻明白昭文帝亲自来见她的原因了。
之前为了保命多留了个筹码,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她果断摇头,“不会。”
昭文帝眯起眼睛,神色严厉,“云蘅说上次朕能醒来,是你治好的。你如今又说自己不会医术,莫不是要欺君?”
谢灼宁一脸无辜,“圣上,臣女可没有欺君,臣女本来就不会什么医术。不过,倒是偶然从一本古书上看到一个续命之法。”
续命之法!
昭文帝听到这四个字,明显眸光都精亮了几分。
“你且说说,如何一个续法?”
“那续命之法,须得在人只剩一口气的弥留之际才能使用。至于怎么个续法,臣女好像被
冻傻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呢。”
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想说?
昭文帝知道她想留点保命手段,倒没强求。
毕竟自己还能活多久,可能就掌握在她手里。
把她逼急了,没好处。
如今自己还没到弥留之际,且先留她一用。
昭文帝抬眸,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别下次朕传召你的时候,还想不起来就行。”
下次传召,必定是生死存亡之时。
谢灼宁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垂头微笑,“圣上放心,想来好好修养几日,臣女的记性就恢复了。”
“好好修养”四个字,她加了重音。
昭文帝瞬间明了,立刻让李明英叫来负责看守谢灼宁的守卫,“日后谢家大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