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贤无奈,嗓音弱弱,“真死不了。”
歉疚道,“您也该知道,陛下重视您,同重视宁顾行一样。”
冲着底下的人使眼色,将宁顾行夫妇一行人转移出侍郎府内院。
祁长瑾鼻息沉重,闭上眼睛扪心自问。
他到底在盼望什么?
他是话本里的配角,高高在上的主角怎么可能死!
但是……
难道,他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堂妹死于非命?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命运使然,我也一定要争一争!
云皎月悲痛到耳鸣,头部发晕,明白男人的痛苦没有丝毫比她少。
祁长瑾扶稳妻子,正色道,“我要进宫。”
“若陛下仍要我尽心尽力效忠九皇子,他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孤注一掷强调道,“就算杀不了宁顾行,他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云皎月缓缓点了点头。
知晓故事发展的她,知道宁顾行身为男主还要度过堪称人生低谷的落魄时期。
故而,男人会要到他想要的交代。
不愿去想对方究竟会有多落魄。
终归敌人的落魄,抵不过失去亲友万分之一痛苦。
云皎月唇色泛白,让在场的霜商和烟景将柳韵秀搀扶到房间休息。
她没有脸面再见柳韵秀,甚至没有脸面再和祁向磊还有祁文朗说一句话。
想亲自为祁昭昭敛尸。
黄贤不忍心地出声,“上医夫人,该进诏狱了。”
云皎月侧身定睛看他,“能再等一会儿吗?”
语气平淡道,“再多一会儿就行。我要为昭昭包扎下伤口。”
身体流光鲜血,似乎没有包扎的意义。
黄贤欲言又止,还是将心底的话埋藏。
为难道,“我们已经耽搁得够久,最多还能有一刻钟的时间。”
云皎月跪在地上,应声。
抱着祁昭昭还有余温的尸体痛哭流涕。
孩子身体的温度还在,就好像只是得了风寒睡了过去。
云皎月捡起血泊中沾满鲜血的平安符。
脑海中浮现祁昭昭如同被折枝的白玉兰,脆弱失去生气的情形。
将平安符塞进怀里,再从袖子里拿出敷料毛巾给人包扎。
袖子擦干净祁昭昭手心的血液。
最后再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了,留下淡淡的红色血渍。
薛福儿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皎月,死者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云皎月摇摇头,她要怎么节哀?
她不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能装作这个平日里叫她堂嫂的孩子就这样死去!
侍郎府里,有她最喜欢的堂妹。
诏狱里,有她最敬重的义父。
深吸了一口气,说是一刻钟的时间,就
是一刻钟。
起身跟着黄贤去诏狱。
怕再晚一些,会连自家义父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诏狱。
陆崇被割下的肉一片一片被摆放整齐。
夏日温度高,有些薄肉都已经腐烂,狱中再通风都掩盖不了难闻到令人作呕的腐肉味。
黄贤打过招呼,命底下的人下手轻些。
可再轻,都得要割肉。
割肉……哪里有不痛的。
云皎月再见到陆崇时,自家义父已被绑在木枷上。
刚割完今日要割的肉片,穿上破烂的囚服。
哪怕穿着衣裳,云皎月也能看出父亲的四肢,都再找不出一块完好的肉。
衣裳像搭在晾衣竿上,有明显的骨头痕迹。
云皎月在来的路上,做好了见到自家父亲的心理准备。
然而在看见对方脸上露出的白骨,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落。
在外人看来,陆崇脸上形状可怖,只有眼珠子还能勉强地动一动。
可云皎月看到的,是这些日子难以想象出来的酷刑过程有多难捱。
“怎么可以……”
“陛下怎么可以这样对您!”云皎月咬牙切齿,红着眼眶出声。
看见自家女儿出现,陆崇下意识想给孩子擦眼泪。
但双手被锁链捆绑,擦不了眼泪。
嘴皮子也没了,只能用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两个字
,“别哭……”
云皎月慢步走过去,想触碰陆崇的脸,又没有完好的肌肤能让她触碰。
“父亲,对不起。”
“早知道再见到您是这样的光景,当初我一定不会离开京都。”
云皎月不敢触碰,害怕对方会再叠加身体的疼痛。
陆崇牙齿里的舌头还在,浑身的痛苦使他没有能力和日思夜想的女儿交流。
双手的森森白骨在颤抖,隐约在安慰云皎月要坚强。
云皎月跪在陆崇面前,泣不成声。
她疯狂摇首,“我好没用,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如果我能厉害一些,昭昭不会死,您也能重新长出血肉。”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今时今日让自己感到痛苦。
头一次后悔自己学医。
如果没有学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