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月清秀眉眼不悦,站着未动,不愿卖裴瑰这个面子。
裴瑰也不恼,“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姿态已经放得如此之低,上医夫人依旧不愿同我单独说话吗?”
在场有许多既不愿得罪祁长瑾,又不愿得罪宁顾行的官员女眷。
她们纷纷注视着云皎月,不上不下的心脏卡在嗓子眼。
要是云皎月执意不给裴瑰面子,那她们这些女眷也得立即做决定,是留下还是即刻告退。
云皎月思忖了片刻,还是退了一步。
“请吧。”说罢,往回廊走去。
裴瑰绯红薄唇抿出愉悦笑意,示意婢女将西洋钟放在内院展示,供女眷取乐。
云皎月往回廊走去,裙摆摇曳,坐在众人都看得到的地方。
裴瑰矜贵拎起裙身,也同女人一道在回廊坐下。
手肘靠在回廊扶手上,侧颜对着云皎月,视线凝望她所带来的西洋钟。
良久出声,“上医夫人,你所开的方子对我有用,我心里对你是有所感激的。”
“因此……我夫君先前答应你的事情,我会替他做到。”
云皎月细眉微挑。
在议政殿时,她没错过宁顾行对祁长瑾的欣赏之意。
只是,出于对书中活阎王的了解,加之上回已经对宁顾行不守承诺有了充分的认知。
她没认为这个男人,是个会为了区区欣赏就心慈手软的人。
揣度裴瑰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眼看着对方没有想走的意思,说道,“其实我心里有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
“所有人都认为云斑尖塘鳢是西宁侯府为谋害天子及皇子,特地寻来的鱼类。”
裴瑰饶有兴趣,同宁顾行曾望向祁长瑾一样的目光,注视云皎月。
云皎月语调微顿,“实际上,真正想要谋害陛下的不只是西宁侯府,还有你们裴家……是吗?”
裴瑰涂抹玫瑰色的口脂泛着柔和光泽,唇角勾出闲适弧度。
笑道,“上医夫人这话说得,我有些不明白。”
细数前尘往事,“陛下曾拷问过船夫,得知云斑尖塘鳢是暹
罗产物。”
“从大齐到暹罗国往返,一年时间足矣。恰巧,我堂兄娶安远公主正是一年之前的事情。”
“这说明,早在我堂兄成为驸马之际,我那姑母就有心弑君了。”
云皎月冷不丁轻嗤,从大齐到暹罗往返,一年时间的确足够。
可问题是,大齐海上航线有两条,一条东向一条西向。
要想拿到暹罗国盛产的鱼类,必须得走西向!
云皎月不喜欢被糊弄,“宁夫人何必狡辩?”
打开天窗说亮话,“西向航线,目的地并非暹罗,而是阿非利加!”
阿非利加,也就是非洲。
从大齐到非洲海上往返,少则两年!
云皎月暗色眼眸蒙上冷意,“西宁侯府的出海路线有没有更改我不知道,但据我所知,自我头一次到京都起,西宁侯府就再没有派出过船只前往外邦!”
“换言之,侯府驶往外邦的船只,时间远早于宋小侯爷娶妻!”
裴瑰白皙姣好的容颜笑意减退,不发一言。
云皎月摇了摇首,“如果西宁侯夫人想借云斑尖塘鳢谋害陛下和九皇子,那她必须要在船只返航经过暹罗时,购置云斑尖塘鳢。”
“显然,是她从某处得知了暹罗出现触恶一事。那……她是从何处得知的?”
云皎月视线落在裴瑰带来的西洋钟上。
西洋钟是外邦的东西,要想获取,必须得从市舶司入手。
市舶司对外采购来的货物,大多都是专门提供给皇家御用,少量供贵族享用。
每月前来大齐贸易的船舶,数不胜数。
云皎月猜测,在西宁侯府船队到达阿非利加时,也就是一年前,西宁侯夫人意外从裴瑰口中得知了暹罗暴发触恶。
因此西宁侯夫人才来得及,让人偷偷跟随外来船只出海至暹罗。
再在西宁侯府船队返航到达暹罗时,购置云斑尖塘鳢运回。
之所以是从裴瑰口中得知触恶消息,而非从别处。
是因为前往大齐运输货物的船夫,根本不会主动告知市舶司官员自己的故乡有无出现烈性传染病。
譬
如暹罗的船夫若告知市舶司官员暹罗流传触恶,那官员绝不会收下暹罗国的货物,船夫只能自行承担出海损失,以至赚不到半个铜板就无奈折返。
唯一的可能性——
是暹罗船夫向市舶司隐瞒了疫病。
但在大齐逗留期间,无意间同人泄露了暹罗暴发触恶的消息。
拱卫司隐藏在民间的眼线无数,若宁顾行从眼线口中得知触恶消息,那裴瑰也极有可能会知晓。
云皎月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一年前,裴家同西宁侯府关系逐渐破裂。”
“当时被你们裴家养在青州的吴晦还在世,你们不满西宁侯夫人起了异心,想让自家儿子仗着驸马位置,搏一搏这大齐江山。”
“因此……你‘无意间’向自己的亲姑母透露了暹罗触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