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却在距离男人的脸还有一寸时骤然停住。
姜姒眼神恢复如初,突然失笑的将垂起的手放了下来,弯腰又去捡那根不知道什么从她手中滑落的蜡烛。
她嘴中喃喃一句。
“我当真是疯了。”
“梦里梦见他便罢了,清醒时竟也出现幻觉。”
站在窗外的裴临寂倏地呼吸一紧,心口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心脏死死攥紧了。
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窗内的姜姒捡起蜡烛后只自顾自的放在烛台上点燃,她拉开椅子坐下,将摊在桌案上的书册打开。
烛火下,少女苍白的脸色多了丝颜色。
裴临寂站在窗外没有动。
姜姒也坐在椅子上,眼神似认真的注视着打开的书册,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裴临寂看着屋内神色平静的少女,拳头慢慢攥起。
他道:“阿姒,是我。”
阿姒。
是我。
这四个字,清晰而低沉的传入姜姒耳中。
她目光一怔,慢慢的侧头。
因她是坐着的,转头时先看见男人的衣袍,他身上所穿衣袍布料华贵,一看便是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姜姒一眼便认出来,他衣裳上的纹饰,乃是苗有。
她目光稍顿,抬眸,对上那张熟悉却又不熟悉的脸。
虽只过去一年,但他似乎清瘦了许多,脸庞的轮廓线条更加锋利,也愈发让人觉得不可靠近。
姜姒定定的看着他的脸,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将她脸侧垂落的发丝吹拂起来,过了许久,她才缓慢的抬起手。
这一次,姜姒的指尖碰到了男人的脸。
指尖传来凉意,期间夹杂着淡淡的暖。
姜姒脑子一嗡,只觉得一瞬间眼前好似一片空白。她身子一颤,脚下突然一软,不受控制的倒退几步,猝不及防的跌坐到地上。
裴临寂慌乱地越过窗户,稳稳的落在室内,就要伸手去扶她。
姜姒突然道:“别碰我!”
她声音带着茫然和慌乱。
裴临寂的手就那样悬停在半空中,他单膝跪在地上,躬着背,在姜姒面前,是一副真心臣服的姿态。
姜姒手撑着冰凉的地面上,与单膝跪在地上的他对视,嗓音带着哑意,“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她语气平淡,可话中却含着十足的悲恸。
裴临寂黑沉的眸子里瞬间盈满了黑雾,他面上布满了心疼之色,急急地握住姜姒的手腕,往他脸上摸。
“阿姒,对不起……”
“
我没死,我没有死,你摸摸我,是热的对不对?”
被他攥在手心的指尖很冷,那股冷意透过肌肤渗进他的骨子。
“那你为什么不来寻我?”姜姒看着他问。
裴临寂一时语塞。
苗疆的情形太过复杂,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的。
但他已经叫姜姒伤心过一回,决不能在叫她在伤心一次。
裴临寂解释道:“有人想杀我,在没有解决背后的危险时,我在你身边只会拖累你。”
拖累她,拖累镇南王府一家。
裴临寂太清楚镇南王和容氏等人对姜姒的有多重要,他不怕死,可是他怕祸及姜姒和她的家人。
苗疆的那几个人都是实打实的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纳兰樊景为了对付他,便敢在京都城派出那么多的杀手在众目睽睽下动手,足以说明他行事毫无顾忌。
裴临寂不敢留,也不敢赌。
听了他的解释,姜姒缓慢的低下头,看向裴临寂的衣裳。
她沉默了片刻,抬眸,“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等裴临寂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说:“苗疆的晋王对吗?”
裴临寂喉头一哽,“是。”
姜姒眼中满是茫然和疑惑。裴临寂当真成了苗疆的晋王?可他上辈子
分明是澧朝的摄政王啊!
这辈子许多事情都与上辈子有了出入,姜姒心中隐含高兴,却又有担忧。
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她便不知道,镇南王府还会不会像上一世一般,被人陷害。
裴临寂看着姜姒眼中的茫然,只以为她是一时接受不了此事。
原本冷硬的神色消散,面上越发的温柔起来,在外人面前一贯冰冷的眼眸极尽缠绵之意,他弯着腰朝,朝姜姒更靠近一些,伸手轻轻抚了下她的脸。
“阿姒,你若是生气,只管打我骂我。”
“假死一事,我不告诉你,是担心我不能从苗疆回来。”
当初答应黛香回到苗疆,裴临寂并没有抱着自己还能再活着回澧朝的心思。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他这样危险的存在,万万不能留在姜姒身边拖累她。
若是纳兰樊景一击不能得手,丧心病狂的揭穿他是苗疆人的身份,彼时,镇南王府恐怕便会被有心人冠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将一个别国皇子养在府里,不是通敌卖国是什么。
若当真出事,他没有半分回护姜姒的能力。
裴临寂不敢赌,也赌不起。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