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长的回廊,徐容婉便见宁泰长公主于正厅内抬眸望过来。
她身上穿的是京都最好的织云锦,头上所戴的点翠珠钗也是时下最新的款式,整个人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感。
与长公主比起来,她仿佛就像是被踩进泥里的烂树叶子。
徐容婉用力咬紧牙关,垂眸闭眼,忍下心中汹涌的嫉妒才敢抬头,脸上笑容越发无害,恭敬地给长公主行跪礼。
她屈膝跪在软垫上,弯腰匍匐在地,道:“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不紧不慢地看向她,静静地默了一息,才缓声道:“起来吧,你腹中还怀着驸马的孩子,就不必行如此大礼了。”
徐容婉面上笑容未减,恳切道:“长公主待我这般好,我心中敬重长公主,便是怀胎六甲,该行的礼也不可少了。”
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是恨的咬牙。
宁泰这个贱人若当真不想叫她跪,为何还特意放了一面蒲团在正厅内。这般虚情假意真是叫人看了内心作呕!
宁泰长公主笑了笑,“你还算懂事,起身吧。”
她看向阮嬷嬷,吩咐道:“给徐妹妹的座椅上铺一层软垫,她怀的到底是驸马的孩子,你们需得好生伺候着。”
徐容婉笑着落
座,手抚在小腹上,看着宁泰长公主脸上的三分笑意,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感。
若是宁泰长公主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沈敬的,不知会露出何种表情。宁泰一定恨死她了,可她十几年未有所出,自己腹中的孩子是驸马唯一的“骨血”,所以她再恨自己,也会护她平安生下孩子。
若有一日宁泰长公主知道孩子不是驸马的……她当真是期待那一天。
——
午时一刻,姜姒的马车才到了镇南王府,不仅容氏在门口等着,镇南王也抽空从军营回来,陪着母女俩一起用午膳。
得知姜姒受伤容氏这颗心便一直提着,如今见了女儿,眼泪就忍不住了,拉住姜姒的手直道:“我的阿姒当真是受苦了,短短几月受的伤比以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
一旁的裴临寂眼底满是心疼之意,沉默的望着姜姒的侧脸。
姜姒倒不觉得有什么。
若是最后镇南王府能平安渡过劫难,爹娘都能好生活着,便是这些厄运落在她头上又有何妨。
且她屡次都化险为夷,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姜姒从无怨怼之心,只觉得庆幸。她用力握紧容氏的手,笑着道:“都是些皮肉伤,好好休养连
疤痕都不会留下,叶神医特意为我配制了上好的祛疤药,只涂半月便能彻底消了痕迹。”
“有如此奇效?”容氏眼睛一亮,“女儿家身上可不能留下疤痕。”
姜姒与镇南王对视一眼,微微笑着,挽住容氏往府内走。
容氏嘴上的话未停,欣喜过后又难过起来,“可阿姒你向来是最怕疼的……”
姜姒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
她是怕疼的,可也只敢在父母面前喊疼。上辈子镇南王府被灭之后,她一身伤痕鲜血淋漓,所有苦痛都只能咬牙忍下。
好不容易在摄政王的安抚下卸了心房,却又被徐容婉害死。
如今的她,怕疼也不怕疼。
只有在在意她的人面前,她才会娇气几分。
“不疼的。”姜姒低声道,“我想着娘记挂着我,还有爹爹他们……就不觉得疼了。”
容氏双眼泪意更盛,哽咽地说:“阿姒真的长大了。”
两人身侧,镇南王转头扫了眼裴临寂,窥见他眼中的心疼之色,脸上露出一丝满意。
是个知道心疼人的。
说话间到了膳厅,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姜姒养伤期间只能用滋补的吃食,容氏特意请人来陪了药膳,每道膳食无一不体现着夫妻二人的用
心。
姜姒看在眼中,心尖忍不住一荡,她落座之后往门外瞧了眼,裴临寂在门口站着。
她抿了抿唇,看向镇南王和容氏,小心翼翼地问镇南王:“爹,裴临寂护送我一路还未用午膳,不如先让他去用过膳再来值守吧?”
这还没嫁人便护上了!
容氏和镇南王夫妻俩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出此意,容氏在桌底下拍了拍镇南王的手,于是镇南王轻咳了一声,道:“阿姒说的有理,来人,让裴临寂下去用膳吧,不必在此伺候着了。”
婢女出去传话,很快门口便响起裴临寂的声音,“多谢王爷、王妃,属下告退。”
听着一阵脚步声走远了,姜姒悄悄舒了口气。
容氏道:“这鸡炖了一个多时辰,鸡汤炖的极浓,阿姒你尝尝。”
容氏盛了一碗鸡汤给她,姜姒接过边喝心中边打鼓。她慢吞吞地喝完鸡汤,又用了些其他的吃食,见容氏和镇南王都用的差不多了。
才深吸一口气,开口:“爹、娘,女儿有事想同你们说。”
容氏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女儿是自己生的,她哪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能让女儿这般紧张……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筷子,笑问道:“阿姒有
什么话想说?”
“女儿……女儿有了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