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裴临寂被拘在院子里又养了大半个月。
他的身体底子好,便是这般严重的伤才大半个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饶是袁大夫诊治过数不清的病人,也未曾见过体质这般好的人。
重新上好药换了纱布,袁大夫嘱咐道:“现如今你可以下地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但每日走动不宜超过一个时辰。”
裴临寂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却是已经躁动起来。
他已经大半个月不见主子了,主子的笑脸深深刻在他的心里,让他坚持了这大半个月。
待袁大夫一离开,裴临寂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朝着梨花小筑走去。
许是袁大夫去向镇南王回话了,原本守在马厩院的那两个侍卫已经被撤走,裴临寂很顺利的离开马厩院。
从后花园穿过,走向梨花小筑。
刚用过午膳的时辰,府内的下人们都空闲下来。
他虽然是目不斜视,但耳朵里还是飘进了不少讨论声,听到某个字眼时,裴临寂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最近小主子经常外出,都是去找周府的表少爷一道玩的。我还听说咱们夫人已经在打听那位表少爷的身份背景了。”
“夫人病了这
些年,小主子的婚事一直耽搁着。如今夫人终于起心思给小主子相看人家了。”
“听说周府的表少爷家中是河洛一带的富商,家中有万贯家财。”
“夫人这是有心让小主子嫁给周家表少爷?”
不远处,男人的拳头蓦地握紧了。
原本将要见到主子的欢喜心情淡去,眉头越蹙越紧。
……他在不高兴什么?
主子那般尊贵的人儿,自然应该找一个最好的人。
他这样的低贱的身份,怎么配得上主子?
能得主子多看一眼,他就该满足了……可是他心里那股嫉妒的情绪在疯狂叫嚣,完全抑制不住。
原先前裴临寂心中倒没有什么阶级尊卑之分,也极少因为奴隶身份自惭形秽。但这一切都是在他人面前而已。
他发现,在主子面前,他一切的傲气都不自觉的放下了。
他不够好,不配站在主子身边。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嫁给其他人。
眼眸中的黑几乎凝成了实质,裴临寂垂下眼睑,半晌后才提步继续走向梨花小筑。
方才见到梨花小筑前的荷花池,耳力极好的裴临寂就听到不远处的凉亭传来主子银铃般的笑声。
几乎是瞬间,裴临寂压着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随着主
子一起高兴。
然而在看清凉亭内的景象时,翘起的嘴角顿时抿紧了。
逗的主子开怀大笑的那个男子,便是下人们口中的周家表少爷吗?
且说姜姒为何笑的这般开怀。
任斯年确实是个有趣的人,每次都有新奇的故事说与姜姒听。
再加上任斯年又是周娴雅的表哥,有这层关系在,姜姒也渐渐把任斯年当成哥哥。
她心中是没有半点其他的心思,但抵不住其他人别有心思。
远远的,裴临寂瞧着主子脸上越发灿烂的笑容,只觉得怎么看任斯年怎么不顺眼。
心里阴暗的念头也悄悄滋生。
他的身影被满塘的荷叶遮掩住了,姜姒未并瞧清楚。
但在裴临寂转身离去时,似有感应一般,姜姒看向方才他站着的地方,只看见一道一晃而过的背影。
她目光一顿,想起了裴临寂。
也不知道他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自父亲派人守着马厩院之后,她就没找到机会去看裴临寂……
这般想着,姜姒对任斯年说的故事便有些兴致缺缺。心中都是在担忧着。
任斯年四处行商,最大的本事便是会察言观色,察觉到姜姒隐隐有些不耐烦了,便适时止住了话茬。
“瞧我,一说起往日的事情就没
顾上什么时辰。”任斯年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姜姑娘,今日我们便先说到这,待有空我再来拜访。”
没想到他先提出来,姜姒眼睛一亮,笑着点头,“桑落,把任公子好生送出去府。”
待桑落引着任斯年离开,姜姒火急火燎的提着裙摆就往马厩院的方向走。
兰枝都懵了,连忙跟上去,“主子,你不会又要去看裴临寂吗?”
姜姒扭头给了兰枝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
兰枝:“………”
方才她还想着主子说不定和周家表少爷能擦出些火花,现在看来,没戏。
可惜了周家表少爷,多好的一个男子。
兰枝心里唉声叹气的,拔腿跟上去。
姜姒跑到院门口突地停下来,平静下呼吸,又认真理了理跑乱的流苏簪子。
后头跟上来的兰枝见自家主子这般举动,心里顿时有种大白菜主动跑到猪面前被拱的错觉。
姜姒不知道自己的婢女心思已经歪的没边了,迈着小碎步走进院子。这回长了教训,伸手敲了敲门框。
她总不会每回来看望裴临寂,都遇着他沐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