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寂攥紧拳头,低垂的眼眸之中滚动着浓烈的火。
姜姒垂着眼,一心扑在他身上,半点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异样。
这么重的伤,该有多疼啊。
她心里的愧疚和自责到达了顶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纠结复杂的感觉。
姜姒一时间理不清。
包扎在膝盖上的白纱已经被血浸透,定然是伤口又开裂了,姜姒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两秒说道:“你别动,我瞧瞧伤口。”
又流了这么多血,应该重新换药才是。
姜姒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伤,见裴临寂不安分的想动,直接神手,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小腿。
裴临寂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被冻僵了。
主子柔软的指腹捏着他的小腿,明明力道不大,裴临寂却觉得他的腿挪动不了分毫了。
动作轻柔的解开纱布,姜姒还是头一回这般细致的对待一个人。
这期间,她屏息凝神,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不小心又扯到他的伤口。
带着荷花香的凉风吹如屋内,冲淡了她鼻尖的血腥味,好半晌,姜姒才将纱布从裴临寂的伤处拿下来。
她手上还拿着带血的纱布,动作却是顿住了,一双潋滟的眸子渐渐红起来。
绿色的药膏被血染红,有些地方的药膏都蹭在纱布上,露出来腥红外翻
的血肉,还有隐约可以看见的骨头……
姜姒呼吸一窒,眼角不自觉的滚落一滴眼泪。
“裴临寂,你的腿当真是不想要了?!”
她哽咽着抬头,眼眶和鼻头都染上红。
裴临寂看的一愣。
主子这是……哭了?
主子为何会哭?主子是看了他的伤之后才露出此等表情,难不成主子是因为他的伤而哭?
脑中起了这个念头,裴临寂顿时变得手足无错起来,“奴才知罪,主子……”
“你别哭了。”
“若是不想我哭你就好好治伤!在伤势未好之前不准乱动!”姜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见裴临寂的伤处竟然难受的眼泪完全控制不住。
心口酸涩难耐,姜姒兀自难受了一会儿,给自己的异常行为想了一个合理的由头。
裴临寂是个好人。
上辈子被她害得毁了一双腿不仅半点没有记恨她,还待她很好。
她很感激他。眼下亲眼见过他的伤,心中
对他更是感激和自责。
所以才忍不住哭了,定然是这样!
她站起来,胡乱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泪珠,“你在此处等着,我去找吕太医取药。”
不等裴临寂说话,姜姒便提着裙摆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瞧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裴临寂垂下眼睑,目光在自己的伤
处掠过。
没想到,主子竟然因为他的伤势哭了?
她竟这般在意自己吗?
胸腔里的心脏骤然加速跳动了一下,随即好似快速燃起来一团火,烧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姜姒跑的急,几息便跑了一个来回,手中还拿着药膏和纱布。
把一脸莫名的兰枝远远甩在后头。
姜姒把裙摆拢到一边,蹲在裴临寂身前,打开药膏罐子,抬起一张白里透红的脸。
“你切勿乱动,我帮你重新上药。”
她浑然不知自己这会儿的模样有多惹人怜爱。
因着刚哭过,眼眸和鼻尖都染上了淡粉色,又着急的跑动了一番,脸颊也白中透着粉。
这副模样,叫人尤其想压着她好好欺负。
想到此处,姜姒的抹药的竹片也正巧落在裴临寂腿上。
裴临寂的手用力握紧了椅子扶手。
姜姒惊了一下,不敢再动,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可是我弄疼你了?”
裴临寂不敢面对主子的眼神,也不敢出声,只摇了摇头。
姜姒松了口气,“那便好,你稍稍忍着些,我帮你上药。”
她复又低头,认真的涂药膏。
殊不知男人的心思完全不在此处。
裴临寂脑中满是方才那个荒唐的念头,他竟然想把高高在上的主子压在身下疼爱……
便是瞧不
见自己的眼,裴临寂也知道,此刻他的眼神定然很可怕。
他用力握着椅子扶手,努力压住这个荒唐的想法。
兰枝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正想问主子发生了何事,便瞧见了让她差点惊呆下巴的一幕。
她尊贵无比的主子,镇南王府唯一的嫡长女,一出生便被圣上亲封了郡主的主子,竟然蹲在地上给一个低贱的奴隶上药?!
不、不对!一定是她眼花了!
兰枝伸手使劲揉了下眼睛,闭眼又猛地睁开,眼前的画面还是没有改变。
她吓的腿都软了,连忙回身将廊下站着丫鬟斥退,“主子这边有我伺候着,你们去打扫一下院中的落叶。”
待丫鬟们都离开,只剩下一个苏护在院中站着。
他的位置看不清厅内发生了什么。
兰枝松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站在门口没动。
她还是在这里守着,千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