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谢云霁在外面面对的,远比她想象的要艰难。
若是不艰难,也不会被困于牢狱中无人问津……
宋旎欢心疼地抱住他,既后怕,又庆幸他能告诉她这些,低声道:“是我任性了,想的太少……让你这些日子受累了。监察院的活这么不好干么,那怎么办呢,能不能想法子推了?”
对于她对他的关心,谢云霁心中欣慰又愉悦,面上却不表,仍是愁云惨淡。
他怅然道:“圣上能不知这活不好干么,谢家世代清流,士人都以谢氏为尊,谢氏很多时候代表的是清流、是文人的风骨,圣上将这得罪人的活交给我,就是将我架在火上烤,看士人风骨和世家豪族,谁能压的过谁。”
“寒门、豪族、宗室、文臣、武将的斗争从未停止。旎欢,我是不是不该与你说这些?我只想让给你快快乐乐的,这些事都不要去想……”他迟疑道,眉眼含着对她的心疼,“更不要像上次那样为我出头。”
宋旎欢低下头去,抽了抽鼻子,她心疼他,轻声道:“我们回谢府吧,我这就随你回去。”
谢云霁长睫低垂,眼中有得逞的晦涩的光,他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好。”
云京的秋日天气晴好,无风也无云。
魏夫人院子里很热闹,各色的衣裳料子堆叠在一起,在为冬日裁剪新的衣料做准备。
婢女过来道:“夫人,公子和少夫人回来了。”
魏夫人一怔,又无比自然道:“那便叫他们过来选选喜欢的颜色吧,哦对了,刚回来得歇息会儿吧,你去与他们说,不必着急来上房拜见。”
婢女点头应是,转身回话去了。
魏夫人手中的布料是一匹绀青色云锦,这颜色做冬日直身特别好看。
她看了看手中的料子,想到的并不是谢老爷,而是谢云霁。
她忽然记起三年前还在孝期的时候,为谢云霁量身,他与她靠的那么近,那时她心里眼里都只有谢云霁,作为他的继母,看着他冷情冷性,不为任何女子动容。
全然没想过有一天,他竟会为一个女子痴心至此。
玉泉山在京郊,并不好爬,他却几乎住在了山上,只为与那女子同塌而眠。
她不愿下山,他就上去陪她。
魏夫人百思不得其解,那女子到底有什么好呢,值得他爱成这样,甚至都不在意她无能子嗣,这样的男子真是话本子里才有啊。
京中贵女们哪一个不是眼酸心痒的。
她更无奈,作为他的继母,还得眼睁睁看着他与那女子琴瑟和鸣。
但经过这几年,她已将一颗心从谢云霁身上收了回来,再加上平日里与宋旎欢在宅子中相伴,魏夫人已不再嫉恨。
可就是觉得遗憾,为什么她能够婚后依然有夫君疼爱,而自己就只是执掌中馈的摆设呢。
魏夫人垂眼叹息,将手中的布料叠好,又挑了一匹雪青色的,对一旁候着的婢女道:“将这两匹布送去流风院吧,告诉公子和少夫人,老爷在外游历未归,就不必来上房问安了。”
眼不见心不烦。
魏夫人的奶娘婆子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也知道小姐在闺中就没攀上谢翰林,以后更无可能,这些年小姐的心气也淡了,只不过看着人家神仙眷侣夫妻恩爱,不禁感到心酸。
婆子低声道:“夫人,之前文大夫来请脉不是说了么,少夫人信期不准,寒凉的很,子嗣上尤为艰难。吃了这么久药,是泥牛入海一点作用都没看见。这才几年,等女人年老色衰了,没有得力的娘家又没孩子,你看她后半辈子该如何。”
“夫人,这三年多少夫人可是专宠,公子施再多的肥,她那块地不行也没招儿啊。您可别悲伤春秋想不开,您这日子多好啊,老爷不在,府中全由您说了算,老爷那些妾室哪个的荣宠能越过您去?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魏夫人知道婆子是安慰自己,想来自己的日子过得就是太舒服了,才总觉得缺点什么。
缺什么呢……
深夜骤然惊醒时,身边凉透的床榻上缺一个温柔缱绻的郎君。看别人琴瑟和鸣时,不免自怜自艾。
算了,庸人自扰罢了。
魏夫人对婆子道:“嬷嬷,你仔细祸从口出,少夫人是公子的心尖尖,方才你说的那些话若是让公子知道了有你好看的,到时别怪我不念旧情。”
“小姐,小姐!”婆子一着急又像在国公府时那样叫魏夫人,“我这不是看没有外人么,为了给小姐宽心啊。”
魏夫人若有所思道:“若是他那样的人真要发落你……我可使尽全身解数也难保你。你别看他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唉,不说了不说了。”
婆子连连点头,“奴才省得了,以后保准管好我这张嘴!”
夜间,青湖边上。
月光照着谢云霁的半边脸,他脸色铁青,薄唇紧抿,心里也冷如寒霜。
暗卫垂首立在暗处,料到了主人的震怒,垂首默认。
谢云霁恨的牙痒,宋旎欢与频伽浮玉到底清不清白?若是清白,她为何会为他伤心难过流泪?若是清白,她为何才回府就遣人给姜家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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