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到金阳城差不多已有二十天了。
半个多月前,他为了过昆河上被金阳城武士严密把守的十孔桥,半夜躲在官道一旁,守了两夜才截住一个独行的游脚商人,抢了他的丁员文牒和钱物,剥下他身上衣裳换上,并用那人的名字吴宝生才得蒙混过去。
而那个真正的吴宝生则被他打晕后,捆住手脚、堵住嘴巴丢在一丛连野狗都找不到的乱草中,是死是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过十孔桥时,守关的兵士拿着他抢来的文牒翻来覆去地看,并对他进行了仔细的盘问。
玄英说话时带着离玄岛的口音,与东大陆各城各地的口音都有些不同。他自到了金阳城后,开始认真练习本地口音,可惜没有学得十分熟练,当地的金阳城人很容易便能区分出来。因此难免引起守关兵士的怀疑。
守关兵士看看手中的文牒,又再看看冷着脸的玄英,正准备将他拉到一旁不许过桥,忽有一人将他给叫走了,并让他不得为难过桥的百姓。玄英这才顺利得过。
在金阳城的官道上,玄英见到数百名穿甲带刀、骑着大马的金刀门武士,他们一路呼喝不停,凶霸霸地往南赶去。
从他们口中的只言片语可以猜出,正是去焦山捉拿叛反的生奴。
不久后,又见到金璃儿带着常伦以及几名随从骑马朝南边疾奔,自然也是去处理生奴的大事。
他们走得都很匆忙,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路旁低着头的玄英。
玄英虽然知道楚小木、羽阿其他们是绕小涂山去往碧城,但仍有些担心。他在离玄岛上的同族好友都被蹄族人杀了,小木和阿其两个可说是他最好也仅存的两个朋友了。
快进到金阳城主城时,玄英找了一条野河洗了澡洗了头发,盘了一个金阳城人常见的圆发髻,用刀将胡茬刮净,又到衣铺中买了两套新的黑布衣裳换上,一眼看去就是金阳城的一名普通年轻人。
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是焦山矿生奴叛反的首犯之一,居然不逃亡他处,反而回到了满是铜甲兵士的金阳城。
衣铺中的伙计听出他口音不像金阳城人,便问道:“听口音小哥不像我们金阳城的人,是来我们这里做生意的么?”
玄英心里不免打了一个突,只得点了点头,付钱后匆匆离开。
心说衣裳发式都可以改,唯独口音一时半会却改不了,那该如何是好。
为免惹人怀疑,到了晚上他也不敢住店,只找个没人的角落,或者城中被人遗弃的破屋胡乱睡上一晚。
金阳城虽然没有西海城那么繁华,范围却不小,城中稍偏的地方常有破落的石屋、木屋,有几处还是一大片,住处根本不用发愁。
这种日子他在被抓卖为金阳城生奴前已过了差不多一年,已经非常习惯,并不觉得如何难捱。
他今年已满十九岁,出生于柏君城一线崖关往南八百里外的离玄岛,属苍木国人。
然而离玄岛距离赤沙国更近,与赤沙国蹄族的领地隔海相望,距离不过五六十里,乘小舟便可互达,根本用不着大船。
蹄族的领地极为干旱,一年中雨季不过半个多月,雨量也很小。满是砂砾的地面上,稀稀拉拉地长了一些半枯的黄草,百物不生,物产难丰。
离玄岛却迥然不同,岛上不仅多雨水,苍劲的松树更是长得郁郁葱葱,好似一个个傲娇的苍木国人。
岛的西北侧还有一片荫郁的竹林,玄英和妹妹小时候常在竹林中玩耍。
粗如檩木的竹子根下常有一种吃竹子的鼠,肥胖可爱。玄英将它们捉来充作宠物,找一片空地赶来赶去地逗弄,甚至还可以和它捉迷藏,十分有趣。
离玄岛上空有一颗星,每到夏秋季节晴朗的夜晚,可以看见这颗星大如炬烛,亮如明灯。离玄岛人便依玄姓四百多年前一位赫赫有名的先祖的名字,将这颗星命名为“南武星”。
岛上的人对外都称自己是南武星下离玄岛某某某。
据说玄南武武道修为极高,原力已开至第七境,在当时的苍蓝赤白四国都享有极大声望,在苍木国几乎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无人不尊,无人不敬。
离玄岛上玄氏一宗都对玄南武更是崇敬,因此人人尚武。甚至每年都会在岛上举行一次比武大赛,选出几名优胜者予以嘉奖。
可惜世易时移,因与世无争,离玄岛上的武道日渐凋敝。
岛民们虽然传下来了玄南武的武道招式,通筋炼骨的精进原力秘法却一代不如一代。
而且开原力本就十分艰难,到玄英这一辈,不过寥寥七八人开了原力,而且都只是举鼎第一境,只比平常人稍显得力气大些。
玄英的武道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他也学习了开原力之法,可惜一直未能通透自身的混沌气海,因此尚未打开原力。
两年多前,也不知是何原因,赤沙国的七个蹄族人忽然来到了离玄岛,并且找到了身为玄宗宗族长的玄定安,也就是玄英的父亲。
离玄岛距离赤沙国蹄族人的领地很近,岛上的族人也时常上他们那里贩卖或者购置些商货,因此对他们并不是太陌生。
但蹄族人从来没有上离玄岛来过,这还是第一次,因此惹得不少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