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他在强求。
梳理过去的脉络,谢怀则无比明白这一点,如果不是她有求于他,按照她怕麻烦的性子,是最不愿意近他们这些王公公子的身,想要攀附权贵的。
她虽然最初骗了他,可事情全部坦白,她用自己救驾的功劳换了他的婚娶自由,想要以此来报答他的恩情,抹平当初的利用,妄图以此来清算他们之间的一切。
怎么可能,清算的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她无意掺和谢家的事,就算她谢罪想要离开,那也是不可能的了,他不可能放手。
既然当初选择来到他身边,就要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她算计着利用他,却也要做好事情不可控后的准备。
有时,他会笑话她的天真,可到头来,他跟她,也是一样,自以为掌控了她的所有,控制了她的软肋,又用折中的方式,让她体会到他的用心,他的让步,孩子的出现,她便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算来算去,人算,到底不如天算,他谢怀则如此信心十足,却始终不是神明。
老天爷把她和孩子,带走了,他找谁去要人呢,兴高采烈的回来,面对的却只是棺材一具,孤坟一座。
他现在开始迷信玄学的说法,大概是因为他这辈子太过顺遂,想要什么都能轻易的得到,功名、财富、权势,甚至是,女人。
月满则亏,杯盈则溢,大概是老天爷也觉得他得到的太多了,也太轻而易举,便要夺走些什么,以示公平。
从前他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完全不在乎,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鬼,可现在,却容不得他不信。
“我只给你一个选择,作为我的妻妹,离开公府,不要掺和这趟浑水,等你长大些,我会为你寻一门妥当的亲事,有我在,你未来夫君家里也不会欺辱你。”
卫好惨然一笑,她还能怎么办,就一个选择,难道说不,不答应就要被当成家伎被送给别人。
“我答应,别把我送给别人。”她真的是吓坏了,而且完全相信,如果她还执迷不悟,谢怀则是真的会把她当成礼物送人,这根本就没有商量。
谢怀则冷着脸:“你要记住,我还能给你选择的机会,完全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但也仅此一次,你好自为之。”
卫好低低抽泣,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这世上,除了姐姐,再不会有人宽容她,迁就她,哪怕她做了很多错事,说了很多错话,也依旧对她如初。
血脉是斩不断的联系,而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无条件爱着她的亲人,也没了。
谢怀则拍了拍手,几个嬷嬷鱼贯而入,替卫好解开身上的绳子。
“把她带回去,按照表小姐的待遇对待,把她姐姐给她的东西,都还给她,收拾好行李,带去花枝巷那套房子安置。”
双瑞称了一声是,恭敬地请卫好出去,再也没了之前谢怀则授意时的阴阳怪气了。
谢怀则坐在屋内,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双福以为,他变成了一尊雕像。
狠狠地灌下一口酒,这姿势跟平日温文的他很不相称,酒水顺着光洁的下巴流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恍若未闻。
“主子……”双福心中难受,即便已经过了半年之久,别人都已经走了出来,安国公府除了关雎院,早就没了卫婵的东西。
府中上下,对这个女人讳莫如深,提都是不提的。
她存在的痕迹一点点消失,哪怕是别院乡君府,主院也被烧了打扮,她的旧物,其实并没留下多少。
“她跟我在一起时,开心吗?”谢怀则被酒水灼烧,胸口的灼烧和眼前的杂影,已经告诉他,他醉了。
可越是这个时候,他却越清醒,过去那些事不仅没有忘记,反而更加深刻。
“您对卫主子好,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假话!”谢怀则嗤笑一声:“你们几个,惯会哄着我说话,让我以为这世上就真的没有我办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
“主子,奴说的都是真的啊,卫主子跟着您前过得是什么日子,跟了您后又是什么日子,这一比较不就比较出来,她定然是开心的。”
“她跟我之前,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连父亲母亲都要尊重些,跟了我之后,祖母却不喜欢她了,我让她,吃了很多苦。”
“主子,您别这么说。”
“让她喝避子汤,让她被欺负,迫她做妾,最后害了她的性命。”
这便是他对她的好。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真的对她好一些。”
双福看不得他这样:“主子,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毕竟卫主子不是那些贵女,奴婢出身,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要怎样呢,您这样苛责自己,这样喝酒,伤了自己的身体。”
谢怀则摇摇头,他并没有做到极致,为了她不顾一切?他做到了吗?
没有!
他始终在权衡利弊,哪怕最后妥协,让她成了有封号的贵妾,也是因为那孩子,他不想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就要一直顶着庶出的身份被嘲笑。
他并不确定以后,会不会跟孟秋蝉另外生子,纵然此时他从未碰过她。
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