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家的小院里栽植了很多花卉,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晶莹的雨滴挂在叶尖儿,摇摇欲坠。
樊嬷嬷领着董娇从角门进,她在马车上已换好丫鬟服饰,不然男儿装频繁出入闵夫人独居的院子,叫旁人瞧去恐止不住风雨。
花厅里,闵夫人知道董娇今日要来,一早就派人备好了糕点水果,这会儿见她热情招呼,“阿娇来了,快尝尝这枇杷,你伯父特地差人从通州送来的,还新鲜着,可甜。”
说着让丫鬟给她剥了两个放在玉碟中,再插上竹签端到她面前。
“阿娇见过伯母。”董娇对闵夫人行了个礼坐到一旁尝了一块,的确清甜可口,通州离上京最少万里,能把这新鲜的枇杷送到北方来,足以见闵氏夫妻恩爱程度。
怪不得书里闵家会为董苒苒的嫂子闵氏求和离,作为闵家老爷的独生女,她的嫂嫂的确备受宠爱。
“一会儿啊,我让丫鬟多装些送进桑园去,你祖母也惯爱这一口,想来吃上这个,她胃口也能好些。”
“祖母近来胃口不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董娇用绢帕擦了擦嘴问。
闵夫人微怔,笑着回:“哪有什么不舒服,不过人年纪大了,对吃的东西提不起兴趣而已。”
董娇点头,“那就好,我还怕是祖母身体不适,如今也送不了大夫进桑园,若祖母真的有什么病痛,属实叫我担忧。”
闵夫人没接话,不动声色将话题转开,“你这趟去见王将军可有收获?我听老爷说联系王旭时也曾探过他的口风,但他说已解甲归田,有些东西没必要再谈便没告诉闵家人,后来是听闻董家人想见他,才松口答应见一面。”
将王旭告知她董怀瑜领兵出营是为了抓南齐天师一事转诉闵夫人,董娇微微蹙着眉道:“如今线索断在我大哥和晏将军这里,如果不能寻出其一,就得寄希望于裕南城外那场埋伏有人幸存,否则知真相者,无一生还……”
是啊,坑杀了数万将士及一军主帅,要是做得不干净,这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换谁都不可能留活口。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我们就等吧。”闵夫人叹气。
等今上驾崩,新皇登基,董家总能出那一亩三分地,只是……不知董老太君看不看得到那一天。
“另外……伯母,还有一事……”董娇低声。
闵夫人见她神色不好关切问:“何事?可有什么难处?”
董娇深吸口气,“闵直……没了,为了救我。”
“什么?”闵夫人不可置信,闵直的功夫她是知道的,从前在军营里也是个千户级别的小将,寻常歹人根本奈何不了他,能让他舍出性命相护……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闵夫人抓住董娇的手,“你细细说来。”
“从西北回来的途中,经过羌无……”将黑水寨一事隐去有关顾承允的部分,董娇只说是恰好遇到义士清山,机缘巧合将她救下。
尽管说得轻松,但从只言片语里,闵夫人已经了然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若不是她福大命大,根本回不来。
“这是闵直唯一留下的东西……”董娇把那根长鞭从袖中拿出交给闵夫人,“我欠闵直一条命,以后闵直的家眷全都由我照顾,若他们愿意,我会替闵直照顾他们一辈子。”
闵夫人接过放在桌上,轻轻抚了抚董娇的脸颊,“傻孩子,闵直是军营里出来的人,他的家眷从他入伍那日就已经做好了随时面对他离开的准备,他们是闵家的人,替闵家办事,自然也由闵家负责,你不用自责。”
“可是,闵直是因我而死,我心里愧歉。对我来说他不是闵家的仆人,是我的恩人,我想补偿。”董娇声音有些闷闷的。
想到她年少又第一次经历这般苦楚,闵夫人心疼地叹了口气,“好,那你便拿一千两银子,闵家替你转交给闵直的妻儿,太多了不行,若因这点黄白之物让闵直的孩子好逸恶劳,那是害他们。”
“那就每年一千两,给十年,具体怎么安排伯父做主,他们家里已经没了顶梁柱,我想让他们活得轻松点。”董娇看着闵夫人,眼神坚定。
闵夫人宽慰点头,“你有心了,此事我会写信与老爷,他安排。”
“多谢伯母,另外……别告诉董家人,我不想她们担心。”
闵夫人不禁心疼,“好,我答应你。”
敲定后,闵夫人让人将长鞭收好,带着董娇登车准备去桑园。
董老太君身子亏空这事儿,在桑园里瞒得很好,除了二夫人吴氏和孙嬷嬷知晓外,就只有闵夫人和孙大夫晓得,毕竟闵夫人得替董老太君寻药,孙嬷嬷瞒不过她。
马车驶了半个时辰到达桑园,还是一样的路数,丫鬟给守卫递上赏银,便恭恭敬敬地迎她们进去。
许平一开门,见闵夫人带着董娇,高兴得不行,赶紧进屋通报。
因天气炎热,董老太君已不能靠多穿衣裳来掩盖自己瘦弱的身形,不过欲盖弥彰的事老夫人不会做,她堂堂正正往庭院里一站,更像刚午睡起来晒太阳的惬意老人。
“祖母!”董娇见着老夫人是真的高兴,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揽着董老太君的手臂就开始撒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