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奎点头与她一起下楼,客栈老板正揣着手站在大堂门前看着屋檐落下的雨滴发愁。
“掌柜的。”
“哟,贵客您怎么下来了,这雨大,一会儿湿了您的鞋。”客栈老板忙往回退两步,这少年一人就带了三四十人的商队,非富即贵,他们这个小镇子可难得遇到这样的贵客。
董娇随他走到柜台处,“无碍,有些事想请教掌柜的,菱州这雨下多久了?”
一提到这个客栈老板就忍不住叹息,“哎,别提了,三月初先是连着下了十天的大雨,别说菱州,就是咱们这儿也淹了不少地方,但最可怕的还是半个月前,绍郡的堤坝突然垮塌,直接把绍郡、凉郡冲了个精光。
菱州在下游,水势稍缓,但也是一片狼藉,我们这梨花镇若不是有菱州在前头挡着,现在恐怕早成一片废墟了。”
看来最严重的是绍郡和凉郡,那这两个地方她就去不得。
一是大规模的损毁已经不在她能力范围内能帮助的,二是水患越严重的地方起病疫的几率就更大,书里说三州爆发的是伤寒和疟疾,沈清茹敢去,她不敢。
沈姐去是救命,她去是送命。
“那现在幸存的百姓们安顿在哪?都在菱州吗?”
“大部分在,但还有不少村民不肯走,公子也晓得咱们老百姓赖以生存的就是那些田地,被冲毁的大部分是沿河地段,靠山的那些人家受损不大,自然不愿意背井离乡。”
“菱州现在大概有多少人?”
客栈老板想了想,“往年州府报的是三十万,不过现在走的走留的留,算上绍郡和凉郡过去的百姓,最少也得四十来万人吧。”
董娇叹了口气,她统共也才四十万斤的粮食,一人一斤都不够分。
不过菱州受损不严重的话,那州府里那些富庶人家就不缺粮,真正揭不开锅的,可能还是那头十万从两郡过去的灾民。
但愿她那点囤粮,能撑到官府的人来,届时宫里的救援到了,军队再明令豪绅捐粮,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第一名效应不论何时都实用,只要她是第一个带头施粥的,老百姓就忘不了她。
“多谢掌柜的,我清楚了。”
“公子客气,不过公子是要往菱州去吗?现在州里的人都在往外撤,您这时候过去,还带着这么多货物,危险呐。”客栈老板见她客气忍不住提醒,他可是听说菱州闹了好几次百姓抢粮的事故。
董娇没多解释,财不外露,现在粮食可比银子惯用。
“嗯,原定过去办些事情,都走到这儿了,就去瞧瞧,若能帮上忙就帮一帮,帮不上再回乡。”
“公子大善。”客栈老板感叹了一句,“既如此,我就不打扰公子了,如今三州粮食有限,我们客栈也不提供饭食,现在有钱都难买到……待雨小些,公子可派人去前边街口鲜香居买些吃的。”
“不用,我们带得有,掌柜的若能借厨房一用便是帮大忙。”
“好说好说,我这小店如今也不供餐,厨房你们随便用就是。”
“多谢。”
与客栈老板了解完情况,董娇领聂奎和姜湛回房,春芽这会儿正在帮她换被褥,见几人回来乖巧行礼。
“公子,厨房可能用?能用奴婢去给你烧热水来。”
“去吧,顺便把我们自己的茶具拿上来。”
“诶。”春芽小跑着下楼。
待她离开,董娇招呼二人坐下。
“聂镖头,我有一事相求。”她郑重开口。
聂奎这些日子与童记的人相处不错,也十分欣赏这位少年,听他有求爽快应下,“童老板请讲,只要能办到,我老聂定不推辞。”
“我们的商队还是正常前行去菱州,但是我的货不够,还请你一会儿安排部分兄弟回京,陆续将童记的货都拉到菱州来。另外我还有一封信要交给会仙楼的少东家,也请一并带回。”
聂奎接这单生意时就知道童记押送的货一半是日用品一半是粮食,方才听了客栈老板的话,他自然也清楚童记此趟运去三州的粮食不够。
聂奎自认瞧人的本事有三分,童乔不像是借机发横财的那种奸商,因此也不啰嗦,“没问题,还是一样的价,保管给你把东西安全送到。”
如今形势他还不涨价,董娇由衷感谢:“有劳。”
聂奎应下去安排,姜湛去寻客栈老板要来纸笔,董娇给傅云澜写了封信。
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他傅少东家愿意慷慨解囊助童记一臂之力,待事成后定有回报。
她可不想因为粮食不够这名声攒了一半叫他人截胡。
把信交给聂奎,春芽做好晚饭,几人在房里简单吃过后便早早歇息。
只希望这雨能早点停。
……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宿的大雨终于收工,太阳出来,到处都是雨后新泥的气味。
聂奎让镖师们回去了一半,长盛镖局也就百来号人,这趟本就带走三分之一,之后要押送的货量更大,人少了不行。
因此天一亮,他就清点人数指派新的任务。
最后,只余十二个镖师护送董娇一行人及货品进菱州,剩下的尽数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