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他都与几位副考一起在贡院中批阅卷,在审阅完所有卷子之前,他们是不可以踏出贡院的。
几位副主考分别批阅一部分卷子,但他这位主考却要全部过目一遍,以免当中有疏漏,足足几百份卷子,一一看下来,所费的精力着实不小,以至于弘历从贡院里走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发白。
令他意外的是,弘昼竟然在外头,看到他出来,迎上来道:“等了四哥大半个时辰,可算是出来了,如何,一切还顺利吗?瞧你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想是昨夜里看得太晚,没睡好,不碍事。”说罢,他有些兴奋地道:“这次秋闱,不乏惊才绝者,那些文章写的着实是好,令人叹为观止,相信明年会试,这些人一定可以金榜提名,成为朝廷的栋梁。”
弘昼见弘历越说越兴奋,忍不住笑道:“瞧四哥这个样子,看来当主考当得甚是过瘾,不如你明年会试也由你来当这个主考吧。”
弘历摇头道:“算了吧,这次秋闱出了多大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来一次,我真怕自己没命。再者,会试之时,汇聚的乃是全国各地最顶尖的才子,我这学
识可就不够看了,万一看错了卷子,岂非误人一生。”
弘昼点点头,改而道:“我闲着没事,亦写了几遍文章,不如趁这个机会,四哥帮我看看?”
弘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随即笑骂道:“好你老五,故意的是吗?明知道我看了那么多卷子文章,现在光想想都头疼,还让我给你看?”
弘昼嘿嘿一笑,“不说这个了,倒是四哥在贡院里关了这么几天,许多事想必都不知道,走,我在酒楼订了一间雅间,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弘历也不反对,与他一道来到酒楼,雅间很是清静,小二在上完酒菜后便出去了,弘昼替彼此倒好酒后,一脸神秘地道:“刑部关于英格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我看过卷宗判了斩立决,但最终会怎样,还要看皇阿玛意思,刑部已经将判决结果呈上去了,应该这一两日就会出结果了。四哥,你说皇阿玛会饶过英格性命吗?昨儿个我去给额娘请安,听她说,皇后为此专程去求过皇阿玛,结果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弘历品了一口酒道:“若要恕,早就恕了,岂会等到刑部出了结果再赦,看着吧,英格这次难逃死劫
。”
“说得也是,咱们费了那么多心力布下这个局,若是再让他逃得性命,可真是不值得紧,不过说到底,这次还是事倍功半,未尽全功。”弘昼仰头喝了一杯酒,神色有些郁闷。
弘历知道他因为什么而郁闷,原本这次可以将英格与弘时一网打尽的,可是英格担下了所有事情,让弘时得以逍遥法外,莫说是弘昼,就是他也有些不甘心,想了一会儿,他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再说这次虽然让二哥逃脱了,但并不见得他就什么事都没有,皇阿玛对他已是起了疑心。”
一说这个,弘昼突然来了精神,点头道:“也是,他如今身上的差事,已是被清的差不多了,很快就会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闲散王爷,再没有与四哥相争的资格。”
弘历笑了一笑,道:“你这几天在刑部,可还习惯?”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什么好不习惯的。”正说着话,外头忽地响起敲门声,却是弘昼的心腹小厮,进来后打了个千儿道:“启禀王爷与贝勒爷,朝廷关于英格的判决下来了,旨意前不久已经传到刑部。”
一听这话,弘昼顿时提起了精神,连忙问道:
“是什么,快说!”
“斩立决,就在明日行刑!”在小厮说完话后,弘昼握紧了拳头道:“这些年来英格做了那么多坏事,终于是遭到报应了。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弘历没有说话,但他眼中亦有着少见的激动,死一个英格,未必就能将那拉氏一族连根拔起,但至少给予了他们一记重创,且还是无法愈合的那种。
相较于他们的兴奋,弘时则犹如落入冰窖中一样,浑身冰凉,连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都好像要结冰一样。
皇阿玛……当真是好狠的心啊,非要置舅舅于死地不可,他如今虽然性命无虞,但好不容易掌握在手中的权力,却正在一一离去,很快,他就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王爷。
恨!好恨!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才走到这一步,临到头却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连舅舅的性命也保不住。虽然之前将许多要紧的东西还有暗卫全部以隐秘的方式转给了自己,但舅舅本身就是那拉氏一族一面旗帜,他若死了,必会引起一阵动荡,后果会怎样,连他也估摸不出来。
正自恼恨之时,王忠走了进来,小声道:“王爷,费扬古大人要见
您。”
弘时一惊,赶紧道:“外祖父?他会说话了?”自从瘫痪之后,费扬古就再也说不了话,如今王忠倏然说费扬古要见自己,怎能让他不惊讶。
“据侍候费扬古大人的下人说,他确实唤出了王爷的名字。”王忠话音刚落,弘时就快步往外走去,一路来到安置着费扬古的幽静小院中。
屋子里头,下人正在服侍费扬古喝药,看到弘时进来,费扬古立刻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