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不知道容远他们在哪里落脚,若盲目寻过去,寻完偌大的通州不知要到何时,逐寻了一个看着病得没那么严重的妇人蹲下身问道:“这位大嫂,你可知朝廷派来救治瘟疫的徐太医住在何处?”
那妇人正倚在潮湿的檐下发呆,她虽然瞧着比其他病人都好一些,但也仅限于皮肤溃烂而已,只有右脸、小腿处有些发烂。
凌若的话令她没有焦距的眼珠子凝起一丝焦距,僵硬地转了头,凌若甚至能听到她脖子转动时颈骨咯咯的声音。
“你找徐太医?”她问,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犹如刮过砂锅的铁片,甚是难听,溃烂的半边脸血肉模糊。
“是,你可知道她在何处?”凌若急切地问道,如今这个时候,时间就等于性命,早一刻便多一份希望,她不晓得胤禛那道旨意什么会下到通州,更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法子来消灭通州的祸患。
妇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寻他做什么?”
凌若一怔,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含糊道:“我寻徐太医有要紧的事,大嫂若是知晓的话还请告之。”
胤禛要剿灭通州的举动虽然有些残忍,但如果瘟疫消灭不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
法。她若此刻将此事透露出这些人知晓,怕是民乱立刻会激发,到时这些患了瘟疫的人逃出通州,必将造成无法估量的灾难。
妇儿思忖了一会儿,扶着开裂的墙壁艰难起身道:“你随我来吧。”
在带着凌若走过几条街后,她指着一处勉强算完好的宅院道:“你进去吧,徐太医就在里面。”
不等凌若道谢,她便转身一拐一拐的离去,脚上的溃烂令她走起路来有些瘸拐。而她已经算是轻得了,严重是根本连路也走不了,这一场地震,造就了通州这个人间地狱,令原本在这里安居乐业的百姓苦不堪言。
凌若摇摇头,收回目光,在这个院子附近也有许多得了瘟疫的通州百姓,还有一些看起来没有得病的男子徘徊在左右,凌若的出现,令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焦在凌若身上,并且有意无意的靠拢了过来。
怎么这些人看着像在监视这座宅院?
带着这个疑惑,凌若快步走了进去,这是一间两进的宅院,有花园有假山,甚至还挖了一条小溪穿过前后院子,不过此刻这些景致已经瞧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想必在地震之前是某个富户的居住。
彼时,李大夫正蹲在一堆
乱石后啃着一块紧紧攥在手里的黄精,刚啃了一半,就有几个人冲出来,揪住他就是一顿好打,一边打一边嘴里还骂道:“好胆的狗贼,已经分了一块给你,居然还偷,你偷了咱们吃什么?”
李大夫护住脑袋努力躲闪着落在身上的拳脚,口中哀求道:“我……我实在是饿惨了才会去偷,不是故意的,求你们饶过我这一次,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偷了。”
“还有下次?”随着这句话,落在李大夫身上的拳脚又重了几分,直到他被打得浑身是伤后,那几人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其中一人劈手夺过李大夫还抓在手里的半块黄精转身离去。
凌若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其中一名打人者他是认识的,姓成,是京中有名的大夫,二十年前就已经誉满京城,算起年纪来,如今已经有五十余岁,他也是今次被到京城的数名大夫之一。眼下他居然为着半块黄精打人……
这间宅子是给容远他们落脚用的,能住在里面的自然都是那些个大夫,按此说来,不论打人者还是被打者,都是那些被勒令来通州的名医了。
凌若觉得不可思议之余,想起那拉氏告诉自己的事,通州民乱,抢走了
容远他们带来的水粮,这样一来他们就面临着断水断粮的困局,除非去饮用通州城的水,否则不需几日就会活活渴死饿死。
而新鲜采撷的黄精、首乌、茯苓就可以用来充饥渴,这次因为要救治蔓延在整个通州的瘟疫,是以容远他们带了许多药物来,其中就包括新鲜的黄精、首乌等药。
如此一来,那些个名医大夫,何以会为了区区一块黄精大打出手的原因就彻底明了,皆是被逼到了绝路。
李大夫揉着被打疼的地方努力站起来,一夜没吃饭,早上起来只吃了一块黄精,饿得他老眼昏花,浑身无力,无奈之下才去后院又偷了块黄精,哪晓得被人发现,追上来一阵狂打,尤其是那个成中泽,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学人打架,真是个老不羞。
哼,早晚有他好看的时候!李大夫恨恨地想着,不经意间一个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容色绝丽的女子,不由得愣了一下,此处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女子,且看她这一身华衣珠翠,每一处穿戴皆是精致无比,脚下穿的更是花盆底,绝对不可能是通州那些该死的灾民,倒有些像满族的贵人。
难道是朝廷派来的人?想到这个李大
夫就浑身激动,连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痛了,走过去满怀期望地问道:“你可是自京城而来?朝廷让你来救我们对不对?”
凌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问道:“徐太医此刻在哪里?”
一听这话,李大夫更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忙不迭地道:“就在后院,我带你去。”他却是忘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