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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慈宁宫
胤禛并没有如旁人所想的那般歇在坤宁宫,只是陪皇后一道用过晚膳便离开去了慈宁宫。
二月的夜虽然不再下雪,但依然很冷,尤其是今年,简直要将人冻僵一般,李德全一路跟着胤禛过来,只觉得穿再多衣裳也挡不住那股冷意,冻得人浑身发凉,直到一脚踏进慈宁宫,才感觉那股冷意没那么强烈。
胤禛呵了口冷气,对迎上来请安的宫人道:“太后还是不肯喝药吗?”
“是,不论奴婢们怎么哄劝,太后都不肯喝药,每次煎好的药大部分都是倒掉,今儿个太后更是一口都没喝过。”一名年长些的宫女在这般回了一句后又道:“这几日太后胃口也越发不好,奴婢们担心再这样下去,太后身子会支持不住。”
胤禛搓一搓冰凉的双手沉声道:“再去煎一碗来,朕亲自给太后端去。”
“嗻!”宫女答应一声后快步离去,不多时,一碗尚冒着热气的黄褐色汤药端了上来,胤禛正要接过,李德全在一旁小心地提醒道:“皇上小心烫手。”
“不碍事。”胤禛忍着那份烫意接过药碗走了进去,内堂烧了地龙又烧着炭盆,刚掀帘子进去
就感觉到一股热意迎面而来,温暖如春。
乌雅氏正闭目靠在软枕上,站在床边的一众宫人看到胤禛进来,待要行礼,却被胤禛无声制止,并示意他们都退下。
胤禛的进来,令得殿中弥漫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药味,乌雅氏皱一皱鼻子,眼也不睁地喝道:“我已经说过不喝,为何又端上来?快拿下去。”
“皇额娘不喝药,这病又怎么会好。”乌雅氏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答应声,反而听到了胤禛的声音,豁然睁目,这才发现端药进来的人正是胤禛,只瞥了一眼后乌雅氏便将目光移开,淡淡道:“皇帝怎么过来了。”
“皇额娘身子不豫,儿臣自当来看看。”胤禛说着在床沿坐下,轻声道:“皇额娘先把药喝了吧。”
“我不想喝,拿走。”乌雅氏瞥过头道。
胤禛对乌雅氏的冷淡并不在意,依旧好声劝道:“良药苦口,皇额娘不喝药,这病又怎么会好。”从自给康熙守完灵后,乌雅氏便一病不起,太医前前后后来了数趟,却始终没什么起色。
听到他的话,乌雅氏脸上浮起一抹悲哀之色,“我是先帝的妃子,先帝已经走了,我好不好的还有什么
打紧,早些去陪先帝更好。”
胤禛听她说得凄凉,心里亦不好受,忙道:“皇额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哪会这么早走,何况儿臣还要好好孝敬您呢!”说着他舀了一勺汤药吹凉后递到乌雅氏唇边,“皇额娘好生把药喝了,等您身子大好后,儿臣就正式下诏尊封您为皇太后。”
原本持服满后,胤禛便该下旨尊封生母乌雅氏为皇太后的,但尊封那日,皇太后要受百官朝拜,而乌雅氏一直在病中,所以这事便拖了下来,不过皆晓得这不过是一个形势罢了,尊封是早晚的事,是以宫中早以太后称之,只是乌雅氏自己一直不肯将自称改为哀家,就连本宫也不用,反倒与民间寻常女子一样自称为我。
乌雅氏并没有接受胤禛的劝言,反而道:“不必了,我只是一介妃嫔,何德何能敢居太后之位,就是这慈宁宫也不敢久居,改明儿我便搬到寿康宫去,与姐妹们住在一道。”
“皇额娘!”说了这么久,胤禛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忍不住了,搁下药碗道:“究竟怎么了?若是儿臣有哪里做的不好,您尽管说就是,何必要说这些扫兴的
话。”
“你是皇帝,我怎敢说你。”乌雅氏面容古怪地道。
胤禛重重叹了口气道:“不管儿臣是什么身份,都是皇额娘的儿子,皇额娘莫说是训儿臣几句,就是打责儿臣也是应该的,儿臣不敢有半句怨言。儿臣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儿臣继位后,皇额娘对儿臣的态度就一日不如一日,每次儿臣来请安,受到的都是冷言冷语,究竟儿臣做错了什么,让皇额娘如此不怠见儿臣?”
乌雅氏盯着他半天没说话,耳边尽是窗外呼呼的风声,吹动树枝在窗纸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犹如深夜里游荡的孤魂野鬼。
而鬼魅,想来紫禁城是最不缺的……
在这样的静寂中,乌雅氏终于开口道:“当初……你皇阿玛究竟传位给谁?”
胤禛大惊,握着翡翠十八子手串的手骤然一紧,脱口道:“皇额娘这是何意?”
“你不必问我是何意,只管回答我,究竟是谁?”乌雅氏紧紧盯着胤禛的眼眸一字一句问道。
迎着乌雅氏置疑的目光,胤禛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哪怕全天下人置疑自己这个皇位得来正当与否,他都可以不当一回事;但万万没想到,连自己的亲生母
亲都这样怀疑自己。
“皇阿玛自是传给儿臣,否则儿臣如何会做这个皇帝。”胤禛忍着自心底弥漫上来的寒意,尽量平静的说着。
乌雅氏缓缓点头,眸中有挥之不去的嘲讽,“既然如此,为何宫里一直在传你这个皇位得来不正?”
“皇额娘从哪里听来的这无稽之谈?”胤禛问,微眯的眸光掠过森森寒意,